那位台商是黄文的远房亲戚,建国前去了台岛,因对黄文的困境十分惋惜,但是国际形势之下,他也有心无力。
他语重心长地说:“我们那里情况特殊,本身人口也不多,消化不了这些罐头,东南亚倒是个口子,但是今年西方对这里严防死守,根本没有机会。”
黄文当时心里凉了半截,东南西北都被卡死,进出口公司也给不出指标,他万念俱灰的时候,那位又说了。
“不过我知道有个人,说不定会有办法。”
黄文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抓紧了对方的手。
“谁?快告诉我,我这心里啊,像吊了石头晃来晃去的。”
“最近黄河路有位宝总,十分出名,看到对面了吗?”
黄文看到了红鹭饭店门口的盛景,轿车停满,客人甚至要排队,还有在门口纠缠着要包间的。
“这都是因为那位宝总。”
黄文来上海不多,低头请教。
“这位宝总,两年前还是曹杨钟表零件厂的机修工,87年末开始做生意,第一桶金是通过电真空股票赚了五六万,不过这个据说是有高人指点。”
“他第一次真正出手是在去年年初,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觉问题的,在所有人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孤身一人前往合肥以九十元的价格收购了一百万的国库券,四月国库券交易突然开放,这个时候才有人反应过来这位宝总的眼光是多么毒辣,而且之后精准的以最高点一百一十二元出手,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位宝总是怎么计算出来的,他的第一次出手,就赚了30多万。”
黄文有些惊诧,但是仅止于此,他一头雾水地道:“听你这么说,这位宝总是很厉害,但是他是做股票的,跟我们做实业的不沾边啊,我找他难道能把我们厂弄上市吗?”
那位倒是不在意黄文的急躁,继续说道:“这位宝总的第二次出手,就是——南非你知道吧?他不知道怎么和香港那边搭上了关系,接了一笔五百万美金的订单,做牛仔裤卖到南非,但是那边最开始只给了十五万美金的试单,他可是第一次做外贸生意,那个时候国内闯关刚至尾声,很多工厂都在紧锣密鼓的生产,根本抽不出身做他的牛仔裤,实际上27号的领导已经指明让他半年后再来,但是这位宝总不慌不忙,稳坐钓鱼台,几天后就刚好堵到了宁波针织一厂的厂长,最后两人联手,说通了27号的领导,并且把这笔试单做的极为漂亮,港商的后续投资到位之后,这位宝总就成了27号的香饽饽。”
“这位宝总经常来红鹭饭店吃饭,门口这些人大都是来找他的,有想炒股票的,有想让宝总给他们帮忙拿出口指标的。”
黄文知道27号有朵金花,极为难缠,铁面无私,尽管他不做服装生意,但是宁波的纺织工厂的厂长和他喝酒时没少骂过这个女人。
不过他还有个疑问。
“宝总他又不是27号的人,这些人为什么要找他拿出口指标?”
那位听到这个问题,表情极为微妙。
“别人是去买花,宝总呢?直接抱了花盆回去!”
黄文听不懂这位远房亲戚的意思,但是他已经领略到这位宝总的手腕十分厉害,犹如溺水者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当即决定去找这位宝总一叙。
第一次见到宝总的时候,是在红鹭饭店三楼,名为“一枝独秀”的包间里。
那位宝总看起来十分年轻,因为据传这位宝总的1955年生人,今年已经34岁了,但是看上去才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除此之外便是英俊,典型的上海男人长相,
身材很高,有一米八五的样子。
有点瘦,但是看着很结实,西装下面微鼓,似乎是肌肉。
肤色偏白,脸型细长,鼻梁高挑挺拔,嘴唇略薄。
眼睛细长而深邃。
那双眼睛带着审视看向黄文的时候,黄文心里就有了一个奇怪的直觉,这位宝总能帮到他!
或许是因为,宝总眼神里带着一种自信,这自信中包含了洞悉一切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