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钟,27号。
汪小姐低下头,顶着金科长杀人似的眼光,但是那看似乖巧的做派,实际上阴影中的嘴角止不住的窃喜。
金科长着实生气,这个事情肯定又是那个宝总干的。
早上才说不让小汪去成都,下午就让北京的外贸总公司把电话打过来的,来头还吓人,把苏联人都给惊动了。
上头的局长话不多讲,和和气气的说:必须让那个汪明珠前往成都,苏联人交货要看到她。
金科长那个气啊,她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讲不出来。
她能讲啥,只能笑着应了,回过头,晴转雷电雨,劈头盖脸的铺在这个一身反骨的徒弟身上。
“侬翅膀硬了,找苏联人给我施压,我告诉你,27号你待不住了你尽可以跟我说,打个辞职报告我马上给你批,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是想去成都吗?现在就去!那个宝总是不是飞机票都给你买好了?”
汪小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貌似毫不知情,手却下意识的一摸口袋,里面正放着邮票李送来的两天后中午起飞的飞机票。
金科长眼睛毒辣,怎么看不出,一看她说中了,甚至有点想笑。
这个徒弟演技蹩脚,做事蹩脚,除了这幅好面孔,任劳任怨之外,真不知道剩下什么好了。
当初怎么会收她做徒弟的?
金科长回身背对汪小姐,胸前虽然飞机场,但是依旧能看出来起伏。
“我跟你讲,下不为例。”
汪小姐如蒙大赦,连忙上前道:“谢谢师父。”
看到师傅火发的差不多了,汪小姐开始解释:“其实我也是为了我们27号呀,上次宝总跟苏联人出口的物资里面两百车皮的羽绒服毛巾不都是从我们的业务范围嘛,他跟我讲了,苏联人还要跟他买这些,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增长业绩了,他们买东西师傅这次也看到了,两个多亿的物资啊,真正大手笔,我们跟苏联人做几笔,那业绩还不蹭蹭蹭的往上飞。”
金科长没看这个逆徒,但是听完后,胸脯的起伏幅度小了一些,不过她问起的却是:“宝总跟你关系这么近的嘛?苏联人第一笔生意还没彻底做完,整个上海现在一点风声没有,第二笔生意就有眉目了,还跟你讲了?他倒是不怕你说出去,有人过来抢生意?”
汪小姐仿佛受了侮辱,气鼓鼓的说:“我可是27号一朵金花的徒弟,我会做这种告密的事情吧,宝总讲给我听,我除了师父,其他人一个都不会讲的,礼拜头我都不会讲的。”
“行了行了,我告诉你,你要记住你是27号的办事员,不是他宝总的私人秘书,公司之间要分得清楚,27号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要是有什么事体,你就得离开27号,或者宝总就不能再做外贸生意,宝总现在吃到甜头,侬也讲了,几个亿的生意,宝总会干吧?到时候走人的只会是你,侬晓得唻?”
汪小姐脸一红,完全不明白金科长的重点似的,道:“师父你真真误会了,我跟宝总,清清爽爽关系,我呢,是咱们外贸公司的办事员,他是做外贸的小老板,真正革命友谊关系,宝总师父又不是不知道,真真正正的外贸老板,能力信用都有的,我们两个的关系师父你可不能乱说。”
金科长看她这副痴样,完全失望,汪小姐会不知道跟宝总关系密切对她的影响吧?
只字不提是她花痴吧?
金科长了解这个徒弟,要强的性格,长相又好,只能希望有自己看着,不要跟蝴蝶一般下场。
下午六点,陈东坐车前往黄河路,黄文和几个有点分量的老板电话邀请好几次,陈东已经不好拒绝,约了在金凤凰吃饭。
之所以不选红鹭,主要还是因为那里是正经吃饭或者谈生意的地方,没有那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