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儿子丢官是因为他自己冲动打了人。”
喝多的美国佬坐在在上厅八仙桌边上,红着眼睛喷着口水嚎叫道:
“滚滚滚!今天我儿子办好事,都别来搅和!你这个坏女人,滚出去。”
楼上的新人听见了楼下吵嚷的动静,一齐跑下楼来。
英富的视线落在荔香身上,他的眼睛立即红了,声音低沉的问:
“你怎么来了?”
刚站稳的荔香,正低着头拍掉身上的尘土,听到幸福的声音后,缓慢地抬起头,嘴角扯出勉强的笑容说:
“恭喜你呀!”
一切,已不可挽回,两人从此就要分道扬镳了。
英富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时间静止一样呆愣地站在原地。
荔香继续说:
“我今天不是来闹事的,我是衷心来祝福你们。桃之是我生的,我求你们让我带走她。”
放牛妹从墙角拽来一把扫帚,对着荔香他们三个人使劲扫,气势汹汹地朝门外的方向驱赶他们。
“走走走,都给我走!桃之是我老江家的种,你没资格带她走。”
退到门外的荔香和王别英夫妻无可奈何地看着彼此。
王别英的丈夫开口说:
“荔香也有争取抚养权的权利,孩子不是说你们要就给你们的。”
放牛妹用力扫起灰尘扬在这些人身上,叫嚣着说:
“那你们去告,告赢了再来。”
英富追出来,高大的身躯拦住了放牛妹的动作,他回过头叹了口气说:
“快走吧,晚一点我去找你们。”
放牛妹扭着身子气哼哼地拽住幸福,厉声说:
“你不许去。”
趁着这对母子俩拉扯的间隙,荔香他们离开了牛屎陂,三个人经由河坝这条路回了王屋村。
天黑以后,英富果然应约来了,他走进王别英娘家的大门的一瞬间,突然想起上一回来时,他和荔香还没有离婚。当时的他们协商好了要继续走下去的,如今物是人非,内心涌起万丈波澜。
王别英照旧端来两杯水分别递给他们后,什么话也没说,走出去了。
屋子里留下两个人对坐着,明明只是隔了一张斑驳的八仙桌,看到的人仿佛隔了天涯那么远。
才过去几个月而已,仿佛暌违已久。
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凝滞在半空中,升不上去落不下来,逼得人的心脏快要骤停了。
英富疲惫不堪地揉了揉太阳穴说:
“我不知道你会来。”
荔香正襟危坐着,浑身散发出冷若冰霜的气息。
“我不来的话,你还可以继续骗我。”
“我不想骗你,我仍然对你矢志不渝。”
他叹了口气,脸色有些煞白。
“可是,今天你和另一个女人结了婚。”
荔香露出微妙的笑容,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结了又怎么样,我会和她离婚的,我还是会和你在一起的。”
他烦躁地拍打着自己的头,语速变得很缓慢。
“你太天真了。”
“你等我,我一定和她离。”
英富觉得脑子里有点混乱,他刚刚说了什么?让荔香继续等他吗?真是混蛋的话。
果然荔香又冷笑一声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白痴,一次一次地受你欺骗……”
她何以如此信任谎话连篇的英富呢,欺骗比骤变的天气还要令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