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善嘉发现,这位老太太只有在提起孙子时才有些精神头。
这会儿她整个人又一次委顿下去,后靠着陷入了阴影中。
在等待的过程里,郭氏擦拭着眼角,突然又冒出一句:“对了,说起来我这陪房与尤妈妈的小儿媳原是一道长大的,也算是知根知底。”
“哦?是叫……”
老太太听了郭氏这话,随口应了一声,似不怎么感兴趣也记不太住。
郭氏忙接道:“这个是桃枝,嫁去那个叫桃蕊。”
柴善嘉转眼看了一下身侧侍立着的董妈妈。
贵利家的,出嫁前原叫桃枝。
可不就跟尤妈妈儿媳桃蕊是一个系列?
这会儿说这做什么……
“母亲——”
“说起来上回秋儿提起给孩子们开蒙,还是去年春上?”
老太太抿了口茶,冷不丁道,“那时你说善初尚小,太早握笔恐伤了手,须得缓一缓。如今这事可有章程了?”
郭氏听见这话,突然支吾起来。
倒是郭云仙,站出来态度骄傲的插嘴道:“好叫老太太知道,我爷爷将要给府台夫人家的小公子们讲学,要去王家旧邸,每旬只得回来一趟,怕不得空呢。”
“哦?”
老太太曲起手指敲了敲案几,镯子不轻不重的又磕了一记,道:“王家旧邸与南羡书院?”
郭氏赶忙接话:“母亲,王家旧邸原就分南北,如今南边的一片,包含青麓山、蒿子湖在内,全都拨给南羡书院用了。我父此番去的是北面,也是挨着书院的。
王夫人子侄从京中来,想也不过借着游学之名稍作停留,夫人怕他们落下功课,才在南都选了我父亲过去。名义上是讲学,怕是督促多些。
之所以去旧邸,一来与南羡书院为邻,多少沾些个文气。二来南都近几年坊间的风气您也尽知的,恐怕少年人呆久了移了性情。
如此,少则三两月,长则半年,定是要回的。媳妇这才没跟您禀告。”
老太太沉吟片刻,忽而笑了一声,慢吞吞道:“我一个商户出身,自是不能跟一府父母家亲眷比。”
“母亲……”
郭氏一脸惶恐的站起来,嗫嚅着要解释。
老太太却突然转向了柴善嘉,笑眯眯道:“元元,新置办的钗环怎不见你戴?不喜欢么?”
这一句,叫得柴善嘉一怔。
董妈妈适时提点道:“玲珑阁是咱们老太太的产业,老太太是真心疼爱大姑娘您呢。”
柴善嘉一听,忙站起来给老太太道谢。
可是,她怔住的原因并不是钗环和产业。
而是因为“元元”。
柴善嘉的乳名也叫元元?
这就是她们两人之间的联系吗?
“来,过来祖母跟前,叫我看看。”老太太陷在模糊的光影中冲她招着手。
柴善嘉又愣了一下,随即垂低眼帘,依言上前。
这位老太太在郭氏那儿吃了瘪,转向她这个孙女。
看似在说钗环说疼爱,可实际上是要亮筹码,要和郭氏打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