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起冲突,你怕是第一个甩袖子告退,根本不会留到此时。”
老太太薄唇紧抿,想挤出个笑,却又挤不太出来,“是你爹……他有消息了?”
这一句,再是掩饰,问出来时也多少带了颤意。
柴善嘉犹豫了一下。
老太太立刻又道:“人还活着吧,没受伤吧?”
柴善嘉心想,骧军押解进京应当也不至于中途看天凉风大杀个推官助助兴?
“……嗯。”
她应得含糊,老太太却似受到了莫大安慰,一叠声道:“没事没事,你若不方便,便不要说。你只说说,有什么是祖母帮得上的?”
柴善嘉想了想,干脆直接道:“我要离开一阵子,须得您亲自出面遮掩。”
老太太目光忽的锐利:“是你爹他……”
旋即,又想起片刻前应承过的话,咬咬牙道:“好,要多久?还有别的没有?”
柴老太太之所以如此“信任”柴善嘉。
是因为这是一桩银钱解决不了的事。
唯一的希望只能是这位识得诸多贵人,愿去撞一撞的孙女。
说残酷一点,一个孙女不值什么。
尤其在对比柴泊秋时……
“十五那日我就要走,多久不好说,快则三月,慢的话就……”
柴善嘉口气极冷静,迅速交代道:“我觉得离开这么久总得有个说辞,另外就是那天薛姨娘那里——”
“麻烦就不叫她去了,没得做大事的还要为瞒着她个吃饱撑着闹幺的人想对策,祖母亲自领了你去,可好?”
柴善嘉也不客气,点点头道:“接下来柴家可能有些风险,得把所有事预在前面。如果方便,尽快把表哥叫来南都,另外……”
……
……
六月十五那日,天气不算好。
自后半夜起,雷声像是炸开在耳畔,声声不歇。闪电频频,亮得惊人。加之爆豆子一样的急雨,噼噼啪啪打着窗棱,实叫人难以安眠。
清早,从柴善嘉醒来到踏上马车,前后不过半炷香,她坐了最开始上学用的那辆青帷旧车,低调的跟在老太太的马车后。
一路不疾不徐,往慈恩寺方向去……
行至冲霄楼附近,车窗忽被什么打了一下,极轻微。
柴善嘉推开窗,片刻,凌小八翻身进入。
天色阴沉,倒将她影子拖曳得飘飘忽忽,越发灵活鬼魅。
“送到了?”
“是。”
忍了忍,凌小八又道:“为何留信给他?”
柴善嘉挑挑眉,并不说话。
“他不会帮我们,而且,都不一定在。”
凌小八眉毛都快打结了,实在想不通。
这几日转移这个那个,去信章家表哥,时不时与老太太密谈。
再安顿好几个丫头,安排完后续事宜。
临走了,竟突然要联络皇城司在南都的暗桩,带信给兰何?
兰何是谁?
跟她们只碰过一面,还不是真容。
且人家素来和凌霜不同道……
“目标一致就能合作,他为漕船来的,没道理办一半甩开手。”
车行辘辘,片刻后,柴善嘉忽然道:“诶?你魂牵梦萦的小唐呢,没说服成功?”
这时,凌小八重重吐出一口气,闷声道:“来不了了。”
“为甚?”
“脑卒中,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