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深夜的高架桥上飞奔，于途觉得还能再快点，手机已经又没电了，可是在脑子里他精确算着，还有……20分钟、15分钟、5分钟......

黑色的车子滑进滨江一号院大门雅致又明亮的灯光区域。

于途下了车，一眼就看见门内阴影里那个纤细高挑的身影，帽子底下是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于途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真圆啊……

业主出来接人，门卫自然不会多事，于途几步进了大门，伸手准确地抓住了晶晶的手，抓得有点紧，他的手修长温热，她的手，微凉。

什么话也没说，两个人很快地向里走，影子滑过一棵棵路灯下的树影，进了最深处的一栋。

进了电梯，晶晶动动右手，于途没松开，她只好伸左手按了密码。

“0278”

她没说，这是今天回来刚刚改的，而且，她再也不会忘记，这是他当年的学号。

两个人在电梯里继续沉默着，直到停在28层，晶晶再晃晃右手，于途还是没有松。

“指纹啦！”

她的声音娇娇的嗔着。

“哦！”

他松开她，有点尴尬地退了小半步。

门开了，璀璨的灯光泻出来，两个人的影子拖在门口，晶晶拉了于途一把，门关上了。

门口安静的空间里，于途望着眼前的姑娘，额头上的头发毛茸茸的，眼睛，特别特别亮，他胸腔烫的发疼，把她紧紧拥进了怀里。

晶晶被他抱着，试图抬抬胳膊，抱得实在太紧了，抬不起来，她小小的挣扎了两下。于途有点茫然……还没问出口，姑娘已经把自己的手臂挣松了些，然后，反手抱住了他的腰。于途长长地呼吸了一口带着暖意的空气，把脸埋进了她的长发里，发丝拂着他的脸，丝丝缠缠的，他有点走神儿，想起不知道是哪个APP上瞥见过的鸡汤：每个人的心都是缺了一角的……晶晶觉得，真暖啊，他的怀里…不想离开，可是，脸蹭到湿湿凉凉的，这是什么？余光看看，是他的头发，抽出手来摸摸，湿的……“你这是大夜里湿着头发跑出来的？”于途觉得自己新任女朋友的第一个问题怎么这么不靠谱，难道不应该是“我很想你”么……迟疑间已经被她扯着推进拐角过去的一个卫生间，“毛巾在架上，吹风机在抽屉里，吹干才许出来！”女孩的声音还是娇娇的，于途想，自己的智商是不是有点不够用，娇气也要传染的么……于途出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吹干了，还洗了把脸，有水珠沿着下颌将掉未掉，乔晶晶低低地嘀咕：“太犯规了”。于途没听见，他正在正正式式地看他的女朋友，素白着一张小脸，眼睛大大的，生动又明亮，还是当年教室里18岁时的模样，他有点困难地想比对比对广告里的乔晶晶，有过什么评价来着？“盛世美颜”、“娇艳妩媚”……他在心里用上了跟女朋友新学的口头语，这都是什么鬼……

什么也不干，就那么依偎在沙发上，落地窗外，深夜的大上海只有零星灯光，还有高处的航空指示灯。说两句话，就亲一下，有时候是脸颊，有时候是头发，有时候是手指，有时候是额头，……终于，在晶晶絮絮地说起“然后我就飞出去了，亏得我反应快，摆了个特别好看的造型，让斗篷飘起来，导演说，都不用……唔……”于途吻住了她，轻浅地辗转在嘴唇上，唇峰，唇角，唇下的小窝……牙齿碰了牙齿，两个人都往后一缩，晶晶把头往胸前埋，于途跟着压过来，直到两个人都陷在沙发柔软宽大的靠背里。客厅里的工艺钟轻轻“咚”了一声，两点了。晶晶架在于途胸前的手稍微使上了一点力气，他顺着力坐起身，手指互相敲敲……“太晚了，我回去了”，沙发动了两下，晶晶从手臂外侧探过头来看他，脸颊粉粉的，头发有点乱，“那，会不会没有车啊”，“应该，不会吧”。约车软件上的计时跳了两个五分钟，于途要发起第三次的时候，晶晶按住了他的手，“要不，就在这儿睡一会儿吧，这沙发能睡人”。于途滞了一下，固执地还是按下按钮，真心实意地困惑了：“都加价80%了还没人接单，这不合理啊。”默了几秒钟，他女朋友娇娇的声音也有点迟疑：“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行程有点诡异，不大正常…”从大浦东的江岸豪宅去遥远闵行的研究基地，还是大夜里两点半，是个司机都会觉得不正常吧……于途有点颓然地放下手机，继续质疑自己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