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王和这话虽是正理,却十分厌恶他的口气,不免有些气恼出声呵斥:“奶奶几时是聋哑老人了。”
华书记连同三位专家见我们救人未成反倒先吵起来,先就喝退我等,才对老巫好言劝道:“老人家,那里太危险了,您还是先从上面下来,咱们有什么话回村里再说……”
老巫终于微微侧目瞥了众人一眼,又凝神观天,边于掌中捻指掐算,边又神情泰若的说:“好一个千年难遇的‘诛鬼封天’阙,老身终于等到了,此生无憾。只可惜当年天地无助,害得小姐含恨而终了……山崩、水涨、风云激荡、雷雨覆至、万物莫安,龙头山自无虞于天地……”
村民自始至终都认为老巫不能听不能言,如今听她开口说话都吓了一跳,大惊失色地远远的躲开了,双手挡在眼前,生怕被老巫的“点将之眼”给注意到。
一时间谁都忘记要劝老巫从龙头石雕上下来,纷纷暗自惴惴不安地揣测起来。
华书记等人一时半刻琢磨不透老巫言下之意,地质研究院的吴学旗教授心生疑惑首先问道:“老人家,您是说您早就预料到这里有山崩、水涨、风雨等灾象……不知道这‘万物莫安’又是何解呀。”
老巫神情悠然:“山宇屏障现啻伏丵,阙关燮势塟愆,拸风云忈水脉,气脉成形,天象浑然,岂有不知之理。”
四位专家面面相觑,哪里听得懂,纷纷指教其中玄妙,但老巫似乎再也不愿跟他们多说半言半语,决绝的凝望著龙头山,大有百无聊赖跳进江中了却此生的神情。
大伙看清眼前情形不大对劲,紧张起来不得不重拾旧题,七嘴八舌的劝她千万别想不开,有什么问题还是先从上面下来再作从长计议,有人已经悄悄逼到龙头石雕脚下,想趁老巫不备将她拽下来。
我在一旁也没闲着,暗自琢磨起来,老巫所说的好像是根据星宇、日月、山川、水泊、云雾、气流、阴阳五行、方位顺序等的自然状态而推演山宇气象的本事,我隐约记得《盗鬼经卷》中也有类似的描述。
有的人一生只守在一个地方生活,对周围的环境事物了如指掌,一草一木发生任何变化都能轻而易举的察觉到,通过这些预象就能推演出气象的变化,这就是所谓的“诛鬼封天”。
“诛鬼封天”万法自然,可破堪舆之则,鬼神莫辨天下可去。在汉代传演成占卜术中的一个分支,其应用远不止预测天象变化这么简单。可惜这种能辨形势而禦天地的人物,历史上只有过一个传说。
我突然意识到老巫身份不简单,绝非寻常之辈,她是如何认得《盗鬼经卷》中的诛鬼封天术的,看来她的来历必与古传的崶宇玄圣有莫大的关联。
我怕她真跳入江中轻生,暂且试她一试,稳住她的心神:“奶奶原来是地官出身!”
大家以为老巫不会同我讲话,哪知她老人家满目吃惊地看了我一眼,神态由悲转喜,正声言道:“想不到今时今日还有偼令官,地官后继有人。”
看来老巫的出身来历十有八九被我言中,我心中正暗自窃喜,但听她说“偼令官”,又联想到几日前掘出的“偼令谒碑”,一时得意忘形,没管住这张嘴,指著自己的鼻子便问:“我?偼令官?奶奶说笑了。”
老巫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说道:“不是你,是他们二位。”说著指了指葫芦和不语两人。
葫芦和不语这时候听懵了,他俩面面相觑,那表情和眼神分明是在说:“奶奶,我俩可什么话都没说呀,无冤无仇的,您可别乱说,无缘无故的怎么就成个偼令官了,要是的话也该是默默呀。”
老巫的目光专注地从我们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她的神情显得极为欣慰,竟默默地点起头来,叹了声气之后喜极而泣:等了多年,却不想地官偼令近在眼前,此生心愿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