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顺这才知道自己有多失态,头脑燥热之下乃至于都忘了将男子的手松开,她连连道:“误会了,两位相公误会了。”
宋荃不过是含笑:“奴奴,人家燕头领只不过是有话要说,并未危急本官的性命,你且先把刀收回去。到了人家家里还刀剑相向,这算个怎么回事?”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江齐的脸色都霎然一变,乃至于握刀的手仍在不停颤抖。
任谁都知道,这声“奴奴”指的是谁,江齐就是再怎么行事大胆,也不会给自己取这么一个代名。
宋荃你他妈的!!!
虽说当世确实有女子以奴为名,但那是给普通人家起的名字么?!就算那个混蛋轻佻三瓦两舍里常厮混的道君皇帝行事不端,给她那几个帝姬姓名里都曾带奴字,但是,但是……
此事滑稽之程度,就连一旁宫装的朱仝,面上都有些忍俊不禁。
江齐气的脑子都不连贯了,要不是他是自家相公,少女今日非得一刀扎上去不可。
“叫你娘的奴奴。咱俩初遇那天在金庭楼里,是谁叫苦连篇说自己捱受不住的,我动一下你就嚷一声,我动一下你就嚷一声!如果不是本姑娘心善,怕真的亏到你身子,那时候你就只剩下一具干尸了!”
“你给我等着,只要咱们去了开封府,那里我势力大。本姑娘要叫一二十个小名叫奴奴的瓦舍女子出来陪陪你,我非得让你以后爬着走不可!”
“回去要你好看,回去一定要你好看……”
想归如此想,但是少女还是咬牙切齿把钢刀收了回去,顺了宋荃的吩咐。
“下官,是下官不识时务了。”
宋荃也很想笑,他突如其来的灵感,竟然真的让江齐在众人面前罕见的出了糗。
他望向少女的神情举动,不由得感慨这姑娘此间是真的听话啊,自己这么编排她都能忍住。要是别的时候也这么乖觉就好喽。
燕顺丝毫没察觉到这是两人在唱红脸白脸,她只以为是这位小名难听些的侍卫护主心切,此刻误会解除了,自然是最好的。
“宋相公,燕某失态了。”
“只是,您先前说的话,可否当真,那个郑屠真的死了?”
“此事在东岳府里,也算是好一阵轩然大波,郑员外的尸首前些日子里才刚刚下葬,只不过杀人者尚未归案。”宋荃不露声色。
那燕顺俨然是露出了一副窃喜的神情,但这情绪转瞬即逝。
“本官受衍圣之命,前来带回郑小娘子往郑宅主事,望燕头领放还此女。”
于此同时,宋荃还不忘了恩威并施:“若头领成全此事,那那位郑小娘子过去行刺本官的事情,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衍圣这两个字,燕顺如雷贯耳。
她已然相信了宋荃的话语,只是忐忑问道:“郑员外家中如今已经没人了,那位大娘子呢?”
“呀,头领好不晓得事。”宋荃微微抿嘴,“那个杀人的武官行事尤为凌厉,不仅杀了郑员外,她那个大娘子也一并没能逃脱。”
他这话九真一假。因为那个所谓的郑大娘子,此刻的确不能在家中。
鲁提辖逃走后,江齐屡屡往县衙处去施压,经过那位新任县太爷,姓白的过去京官亲自审理,终于是把那个将金翠莲逐出门的郑屠大女儿也给押进了牢狱里。
虚钱实契之事,她也有一半罪责。
这甚至都没花多少力气,常言道树倒弥孙散,郑员外既然没了依靠,她府里的其他人自然都成了无主浮萍。
说起这事倒也有趣。因为郓城县那个步军都头雷横给这桩杀人案定性,居然填了个最轻的过失杀上去。宋荃初听闻时还不能解其意,现在回过头去看,那位五亿都头插翅虎,无疑是投机成功。
闲话且不提。此刻宋荃打量着燕顺的脸色,发现这赤发女子满面慌怵,急张拘诸,恐怕的确是有不浅的心事在。
“宋相公,恐怕您得白跑一趟了,郑家……三娘不会再去的,她绝不可能会再涉足那里。”
“燕头领此话如何说得?”
燕顺这时眉目猛地一振,“莫非两位司首受了衍圣的命令,是要强行带走她?!”
“不。”宋荃果断否认,“我只是说,燕头领你口说无凭,不能代表那位郑小娘子的真实意见。”
抢是肯定不能抢的,对这些私商土匪,你翻脸她们就敢翻脸。
“衍圣重压在身,希望燕头领也能体谅我等一二。只要见了那位小娘子本尊,本官想听她自己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