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齐向王英一番宣读了之后，便再也不去管她。只是兀自提了几根木棍来，将这女子手脚膝窝处都插了闩，固定好再也动弹不得一点后，绑全扔到角落里去了。

她这娴熟的动作，宋荃见了实在触目惊心。感情自己连捆人都不在行，这位江副官玩的未免也太花哨了些。

少女却并未发现宋荃脸色的变化，只是回来向男子请功：“宋司首，咱做的咋样？”

他也只得讪讪的道：“厉害，娘子厉害。”

“得嘞。”江齐如释重负，“唉，解决了王英，咱们其实都可以下山了。”

“哦对。”

她又将话锋一转，寻了那尊久久不再言语的燕顺，向赤发女子安慰几句：“燕头领放心，咱们是通人情的，说到做到。”

“等到时候把这绿袍儿从碧霞祠里带回，必然第一时间便让你们两个见面。”

“至于王英。”江齐踌躇了片刻，“至少这段时间里，她肯定不会出人命。，”

却殊不知燕顺的面容却只剩额蹙，眉眼都低沉得很。

“不必了，江司首。”

江齐很是意外，这位重情义至极的绿林女子，怎么一时又变了态度。

“我只是想，咱们这些人，好像从来都只是天下的害虫。”燕顺有些惆怅，她端见那邓龙几个寨主都在远处，才慢吞吞的挤出这一句肺腑之言。

江齐正色，摆出她应有的尊重，侧耳倾听。

“我和二娘不同，江司首也许也晓得。小女落草前，乃是东莱那边的一个羊马牧家出身，这自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营生，但好歹也算良家。”

“只是我等实在不堪府衙里的盘剥，又折损了本钱，这才带人落草。清风山寨子里的第一批姊妹，都是我手下带出来的。”

“现在想来。”燕顺俨然是这段时间之内，点通了太多事情，“小女憎恨慕容知府，却也没给她添哪怕一点麻烦。只是逃到了京东西黄知府处避殃，江湖里只找穷人家作恶，这算个什么事。”

她苦笑：

“清风山是也该散了，这些年物是人非太多，燕顺早已迷失了方向。”

说罢，她竟默默地朝江齐行了一礼，“多谢二位司首今日替小女指点迷津。”

此刻燕顺的一番话语，实在是震惊了江齐。她和宋荃都未能料到，原来锄平这伙诺大的绿林山寨，竟能如此顺畅。

宋荃也早早靠了过来，他听了燕顺的这些由衷感慨，若有所思。

男子只问：“今日之后，燕头领想做一些什么？”

赤发女子俨然一副没有拿定主意的模样，紧咬着嘴唇，“小女尚且未能决定，日后，或许会去像桃花山的李忠头领一样，找处大户人家，也做个武艺教头罢。这段颓唐日子，不提也罢。”

宋荃满脸伤悲春秋的神情：“燕娘子既然心存仇慨，如何不去照本意行事？就算去了京东东慕容府上，闯她一闯又如何呢？”

“宋司首说笑了。”

赤发女子说到此时，那两道娥眉更加紧锁：“以燕顺这点杯水车薪的能力，不敢说有什么仇，那身为天子宠臣的慕容彦达，只怕是一只手指便能碾死我等。”

“既然如此。”宋荃思忖再三，好若极慎重的说道：“燕头领何不去报国呢？”

宋荃反刍着自己说的话，也不禁苦笑，或许所谓的劝风尘从良，也确实是他们这些人的本性。

不过，大宋的山河破灭在即，若真的能争取来一个个的民间义士，也许真的能让百姓再获得几年太平。

民间，呵，民间。宋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真是天真。那位小范老子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自己如今想来，这话是真没道理。

听到这报国二字，燕顺一时不免呆怔。

“宋相公若是想嗤笑燕顺，那便笑吧。”她的声音细若纹丝，不惮以最坏的居心去揣测宋荃的言语。

宋荃连忙从中解释：“燕娘子误会了，你武功既然不俗，大宋西境常有与党项人的战事，辽国边境上也陈了雄兵二十万。这时代，若是去做个武人出头，岂不是更能物尽其用？”

燕顺显然未曾尽听他的话：“宋相公这一番言语，谈何容易呀！更何况，燕顺还是有罪之身……”

却不料男子再三劝诫：

“罪状不罪状的，无非戴罪立功便是！燕娘子好歹也是武道上二品小宗师，若去了战场必定是一名勇将。当今天下，大宋内忧外患，正空乏你这样的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