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外,小院中,屋檐下。
余力和方镇邪相对而坐,侃侃而谈,时不时哈哈一笑,一老一壮,竟是相谈甚欢,互有相见恨晚之感。
眼前方桌上摆着一尊火炉,炉上架着一口铁锅,铁锅里的五斤羊肉炖得软烂,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铁锅里不只有羊肉,还有切成块的大白萝卜,铁锅萝卜炖羊肉,乃冬日里的一道极品美味,另外炉边还温着一壶黄酒。
青禾端着一碗饭,坐在院子里,脚边趴着一条老黄狗,眼巴巴望着她,等着投喂羊骨头。
袁野四个快班衙役早已被方镇邪先打发回去复命了。
他们看着羊肉嘴馋得很,也想留在这里吃顿饭,但被方镇邪狠狠瞪几眼,只得无奈离去。
方镇邪当时说的是:“就这么一锅羊肉,本大人都不够吃,你们还想分一半?没门!”
余力抄起酒壶,先给方镇邪倒酒,方镇邪立即半起身,双手扶杯,“谢老丈。”
余力再给自己满上,举杯道:“老夫只是一介乡野村夫,没啥好酒,仅有这一壶劣酒一炉羊肉,不成敬意,方校尉请。”
“老丈过谦了,在下亦是无酒不欢之人,只要是酒,无论是何酒,在下都能喝个一醉方休。”方镇邪一饮而尽,便迫不及待拿筷子夹羊肉吃。
一口滚烫软烂羊肉下肚,方镇邪看着余力问道:“敢问老丈习武几载?如今已是几品?”
余力笑笑,摇头道:“老夫只九品而已,倒没练多久,不过一二年,曾有一高人传老夫一本武学,瞎摸索乱练一通,竟是糊里糊涂入了品,在方校尉此等真正的高手面前,不值一提。”
什么高人传武,都只是余力随口胡诌的。
才一二年,自己瞎练就入品了?方镇邪听得一愣,心中不由震惊。
老年练武倒也不算特别骇人听闻之事,不过多是练的养生,大多入不了品,也并无多大杀敌能力,但这老丈却是活生生在他眼前一刀斩了凶鬼,刀法精湛,杀敌技非同小可,不比武司那些九品后生差。
骇人听闻的是,这老丈才练一二年,更以年老衰败之躯入了品,而且并无名师指点,这还只是他自己在村子里瞎练。
说出去都没几个人信。
别人不信,他方镇邪却愿意信,两人交谈许久,这老丈见识不凡,眼界极为开阔,他坚信并非凡俗之辈。
想当年,他在军中练了多少年才入品来着?好像是二三年左右。
可即便如此,他武学天分已然极高了。
但今日和这老丈一比,还是差距不小。
若他知道余力真正习武不过一月有余,那他恐怕会惊得跌坐在地。
方镇邪叹服道:“老丈实乃天纵之才!那些武宗里所谓的青年才俊如何能与老丈相比?”
余力摆摆手,“方校尉却是几品?”
方镇邪又饮一杯,才唉地一叹,“曾经是七品圆满,六品在望,现在嘛,八品喽。”
余力万分诧异道:“武者品级竟还会跌落?”
方镇邪脸上露出一抹忧伤,似是忆起往昔伤心事,摇摇头,“受过一次伤,伤了根基,品级掉了,唉,不提也罢,老丈,且饮酒。”
方镇邪提起酒壶在余力和自己酒杯中都添满,先自个一饮而尽,又添一杯,再一口饮尽,如此往复,竟一口气干了三杯才作罢。
余力目光一闪,知道对方是想起了伤心往事,却也不阻拦,任他喝。
方镇邪唉地一叹,又解释起来:“不瞒老丈说,在下曾在大楚军中效力,深知如今天下已乱,奸臣祸乱朝纲,江湖看似平静实际暗流汹涌,大量妖鬼横空出世,祸乱人间,更有那隐世仙家子弟出来搅风搅雨,我领一军数十人有一次和敌国仙家子弟爆发冲突,对面一人一剑便几乎杀尽我全军,我侥幸不死,却也受了重伤,伤了武道根基,自此退役,来了这桃江武司当一个小小校尉。”
原来如此。
隐世仙家子弟竟如此了得,一人一剑能杀光一军数十人,当真恐怖。
余力点点头,微笑道:“都往事矣,何不随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