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的打印机也不多见,这里还是那种机械式的、占地面积很大的那种手刻油印机,要不是老金沟这样的单位财大气粗,一般的单位还没有。
时翰林进门瞥了一眼这个“老古董”,双鸽牌的,在这个年代也是挺出名的好东西。
“就把这些东西打印出来就行,边边角角的一点东西别少,东西很重要,我家老爷子也想看看。”
或许是担心秦芳芳干活不仔细,胖子还特意交代道,还扯上自己老子。
“成,你秦姐干活你还不放心?”
秦芳芳说着熟练的操作起了设备,上手干活。
“成了。”
过了有十多分钟,时翰林也在注意着秦芳芳手上的动作,生怕有半点错漏,终于把材料完成了。
刚“出炉”的资料用手摸着还热乎,有股子淡淡的油墨香。
时翰林接过东西,“多谢了。”
“哎,客气啥,我跟三金可不是外人,我十八岁刚下学就来的老金沟,那一年三金刚出生,说起来我也算是看着胖子长大的了。”
秦芳芳说着刮了刮胖子的鼻子,“三金,是不?”
胖子不满的嘟哝,似乎对刮鼻子这个动作很不满,“事儿是这么个事儿。”
看着胖子吃瘪的秦芳芳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小东西,让姐姐刮刮鼻子还觉得吃亏了?我可记得当年你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爱缠着我,一来就往我这里钻。”
时翰林忍不住笑了笑,胖子嘟起嘴,“去去去,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说完胖子拉着时翰林,“老大,走,别理这老娘们儿。”
秦芳芳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大骂胖子没良心,胖子臊眉搭眼的带着时翰林赶紧跑。
“这死老娘们儿,每次来都得拿我寻开心。”
胖子不满道。
时翰林笑了笑,“走吧,去你家,找你家老爷子。”
说着二人骑二八大杠往老金沟家属楼走。
一回家胖子又变回之前那副鹌鹑模样,徐道正带着老花镜捧起了时翰林递过来的资料,廖玉梅也忍不住好奇的站在徐道正身后看着。
“这是你写的?”
廖玉梅看着密密麻麻的公式、文字和图纸有些吃惊,她是黄金系统出身,氰化也懂一些,不由啧啧称奇。
胖子接过话茬,“我作证,就是他写的,我可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寸步不离。”
廖玉梅嗔怪的看了胖子一眼,随即对时翰林道,“你这材料做的真板正,这么复杂的东西一天就搞出来了,不简单哩!”
徐道正干咳了一声,廖玉梅这才笑了笑没再说话。
带着老花镜从头到尾翻拉了一遍,老爷子看的很仔细,看完把东西扔在茶几上捂着脑袋沉头思索着什么。
“咋了爸?”
胖子有种不好的预感,老爹这人谈起工作很认真,说话还不留情面,而且有时候各种俚语、典故张口就来,这要是直接“输送”给时翰林,他都怕老大一时扛不住!
上次因为老金沟尾矿坝的事儿徐道正跟市里一个大领导吵架,老家伙一阵疯狂输出造的这领导眼冒金星,差点当场一个跟头栽那儿。
“爸,爸?”
眼见徐道正没有回音,胖子又轻声喊了几句。
“嗯。”徐道正睁开眼睛。
“咋样?”胖子心里有点发虚,老天保佑,不管方案咋样,老爷子说话还是留点情面吧。
“这是你自己写的?”徐道正扬了扬桌子上的资料。
时翰林笑道,“以前李老师讲课的时候表达过类似观点,我把它整理了一下。”
“糊涂,糊涂啊!”徐道正说着把资料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
胖子心道完了完了,老爷子看来要开腔。
心里这么想着,胖子同情的看了时翰林一眼,眼神里仿佛在说,下边可是老爷子阴阳你,不关我的事儿,老大,你一定得挺住啊!
“我看技术科的陈峰就是个大糊涂!顾冠中他们就是小糊涂!玉梅你看……”
老厂长指着流程图里的碱浸工序,“我看这就是个钉子,不偏不倚的卡在要害上!”
胖子舒了口气,心道,还好还好。
“这东西花钱不多,还能给氰化除掉一部分杂质,嗯,咱们就应该这么搞,这个这个‘自力更生’嘛!一遇到困难就去照搬现成的经验,脑子也不动,咱们工人辛辛苦苦的忙活,工资都发不出来,全他娘的给了小日子。
要我说陈峰和顾冠中那帮人就是不动脑子,天天开会就会强调这也难那也难,没有那么一回事!玉梅你说,咱们当年建设矿井不难?”
徐道正继续道,“翰林这点不错,动过脑子,我看你这个水平,去技术科都绰绰有余!”
老爷子明显心情不错,忍不住长篇大论了一大堆,搞得胖子都有些发懵,这还是我那个看啥都不顺眼的老爹?
说完徐道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把东西递给廖玉梅,“寄出去吧。”
廖玉梅接过资料,像模像样的翻拉了几页,沉头思考了一会儿,“行,我这就出去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