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活着,有些人死了。
但到底谁更幸运,至今仍是未知数。
夏尔不会为朋友的死而哭泣,因为迟早还会见面,又何必哭泣?
虽然不信教,可夏尔相信会有类似英灵殿的地方。
这里是梦境。
遇到本不可能再相遇的人,就是最有力的证明,说不定梦境就是英灵殿的组成部分。
夏尔已经不需要战斗了,血陷入了沉寂,其实燃烧的热血也没有什么意义,在多年来的军事生涯中,夏尔发现一腔热血喷出来,比牛粪凉得更快。
“老祁。”尤根四世站在夏尔身后用手拍了拍夏尔的肩膀,“新婚快乐。”
“唷,你也学会了挖苦。”
“虽然还比不上老祁你会挖苦人。”尤根四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过去,我对不起你。”
“我知道你对不起我,但也挺好,孙胜楠他家里关系硬,你要是帮我,我反倒会嫌你自讨苦吃,你有期待你考上浙大的爹妈,我不一样,我是一个孤儿,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夏尔想要点烟,但发现对方是尤根四世,于是克制住了抽烟的冲动。
似乎察觉到这一点,尤根四世掏出一包烟:
“抽我的吧。”
是一包红塔山。
梦境还真是方便,夏尔穿越到异世界,最想念的物品之一,就是学生时代常抽的红塔山。
其实夏尔并不是为了装酷才学抽烟的。
凌晨都在打工,不抽烟的话,就会犯困,流水线黑工厂要是出了工伤,可不会有人赔付。
后来抽的多了也就有了烟瘾。
“已经没有办法了,我的朋友,她们如此钟爱你,倒不如像你说的那样,玩女人也算是为了国防,继续留在魔界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你真是越来越会挖苦了,老赵!”
夏尔手指夹着燃烧的红塔山大笑。
“你真的很爱笑啊,我的朋友。”
“性格使然吧。”
“不,这并不是性格使然。任何被世界玩弄的人都假装玩世不恭,任何被这个世界褒奖的人也都假装没有付出努力,这样会显得他们足够高级,可毕竟那只是假装而非现实啊,老祁。”尤根四世拍了拍夏尔的肩膀,“这里是梦,要是你真想痛哭一场,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我还是笑吧,比起哭,我的笑容显得更得体一些。”笑容像是长在夏尔脸上一样,从不消退,“而且老赵,真正的朋友是什么?我认为,是那种可以轻易看穿违心话,却又不会去擅自戳破的人。”
“老祁……”
“我看到戒指,想到的是战死的士兵们,如果我没有遇见过他们,我也许可以接受现在的条件,我也曾对人性感到恶心,你们屈从于孙胜楠的霸凌,担心被报复,真的很怂。但人都是复杂的,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非要将一个群体绑定,说这群家伙都是灭绝人性的畜生,太武断了。”夏尔顿了顿,“任何国家,任何民族都一样,好坏参半,又或者说用好与坏来形容一个群体本身就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傲慢。战场上为了保护孩子而负伤的士兵会支持臭名昭著的奴隶贸易,嘴上成天歌颂荣耀与牺牲的人,到了关键时刻却躲在女人后面瑟瑟发抖。”
“你的意思是,人性时而高贵,时而卑劣?”
“人很复杂,兄弟。我挥剑保护的人,肯定会掺杂小偷,强盗甚至是杀人犯和强奸犯,但也有很多很多本分活着的普通人,以及相当多品性高贵的人也在我的保护范围内。”夏尔凝视着尤根四世的脸,“但说一千道一万,我是帝国元帅,要是你不给我发工资,我才懒得保护那些人呢!所以兄弟,最后还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
“你问吧?”
“如果你已经死了,我欠你的七十万索尔是不是不用还了?虽然我被擒了,但这十多年的时间里,你始终都没有给我发过工资啊。”
“老祁,你稍微为老朋友的死悲伤一下吧,这种时候谈钱真是煞风景啊……”
尤根四世也哈哈大笑起来。
睡醒了。
夏尔的左手无名指上套着戒指,夏尔的左右两侧,躺着绝美的少女。
十年时间,依旧在做这场没有止境的梦。
不逃走的话,这梦永远也不会中断,他的心永远活在了过去,躺在她们怀里的,只是一个躯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