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水瑶妹妹,你怎么把车帘拉上了?如何呀?为兄这首专门为你即兴创作的雅诗可还对你胃口?”一位手拿折扇,衣着华贵亮丽的富家公子骑在高头骏马上,单手牵着马缰,一路摇头晃脑的靠近一辆正在缓慢行驶的马车旁,殷切问道。
这个男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十分英俊,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虽然他表面看起来斯文典雅,可他刚刚即兴吟唱的雅诗,怎么听都会让人感到十分古怪,明明长得端端正正,可这念出来的诗却真是下流浪荡。
“江公子!我家小姐一路舟车劳顿,身体突感不适,已经歇下了,小姐让老仆替她向公子您道一声谢,感谢少爷一路以来的辛苦护送,如今已经快到江陵,还请江公子请回吧,等小姐到了江陵,必会再亲自筹备一份重礼,命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去江府。”一个老婆子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她的言语虽然恭敬有礼,却隐隐有些怒意。
“哼!记住你的身份,什么时候商家一个老奴才也敢对我家少主指手画脚上了?”见着儿马车内的主仆闭着车窗就想赶人离开,跟在江公子身边的老随从立马呵斥道,一看就是一位蛮横霸道惯了的恶奴。
江公子“唰”的一声,大力打开画有山水墨画的折扇,显然也是十分不悦,下意识间他已将折扇挡在因控制不住怒意而露出阴狠冷笑的嘴角上,口中却不冷不淡道:“商家大少爷已经将你家小姐许给本公子为妾了,如今按有商兄手印的文书就在本公子身上,难道商家姑爷陪着爱妾一起回趟娘家都还要向一个老仆人过问了吗?”
马车内的老仆明显被吓到了,根本不敢回话。
一时间原本鸟语花香,安闲悠然的气氛都变得沉闷凝滞起来,良久后,才从马车内传来一个无比坚定的清冷女音,“那份文书上,并没有我的手印,作不得数,况且商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大少爷,江公子还是请回吧,水瑶能够得到江公子的青睐,心里已经是万分感激,不过水瑶区区一介卑贱商贾之身,自问是万万不配踏进江府大门的。”
江少爷立马摇头道:“配得上,配得上,完全配得上,水瑶妹妹美若天仙,不仅为岳父岳母守孝三年,还独撑家门至今,芳名远播,如此一位拥有贤良淑德,被世人赞颂的女子,怎么会不配进我江府大门呢?只要水瑶妹妹进了我江家大门,就是主院里那从不让女人进的江家祖祠,本相公日后都能特例恩准你随意踏进踏出,把门槛踏平了都不会有人说你一句不是!”
他话锋一转,摇扇保证道:“虽然江某早已娶妻,不过水瑶妹妹还请尽管放心,日后江某对你的疼爱绝不会比正妻少一分一毫,只会更多不减,况且商兄确实败家了一点,但毕竟血脉相连啊,他既没有被岳父岳母在生前将其逐出家门,那他就永远算是商家大少爷,正所谓,长兄如父,媒妁之言,瑶儿,你可千万别再拒绝大家对你的一番好意了,难道你还想要行大逆不道之举吗?你今年都已经年芳二十二了,如此年纪都还没有嫁人生子,已经算是人老珠黄,本公子都从来不嫌弃你,更是不远千里,一路亲自护送,你为何还要百般拒绝呢?”
车内女子隔窗冷冷道:“水瑶其实早已断绝尘缘,决定一生都青灯古佛,吃斋诵经,为亡父亡母祈福一世,江公子恐怕要失望了。”
江公子挡在折扇后的嘴角冷笑更甚:“水瑶这是真的准备好一定要行大逆不道之举了吗?长兄如父!既然岳父岳母都已不在人世,那商兄就是你的在世父母,水瑶连你血脉相连的父兄安排都要忤逆不从吗?”
“你!”面对江公子连续数日不断的胡搅蛮缠,马车内的女子只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坨狗皮膏药死死黏住,怎么甩也没有办法脱身,而今日这个江家大少爷明显越来越得寸进尺,她第一次有些失态恼怒道:“不要跟我提那个欺男霸女,丧尽天良的畜生,父亲母亲若是还在人世,一定也会将他逐出家门!”
江公子猛收折扇,直指马车,立马义正言辞的驳斥道:“瑶儿!你怎能这样污蔑你的兄长!商兄他只是因为岳父岳母的离世,才会常常借酒消愁,那次他本就喝得个酩酊大醉,再被那无耻孀妇一勾引,才不小心在大街上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但好在经过相公我的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早已经完美解决,你居然还对此事耿耿于怀,此等妒妇中伤诋毁长辈的行为,在我江家可是要受到严惩棒刑的!”
“住嘴!我商水瑶就算是死也不会嫁入你江家!你跟我哥狼狈为奸所犯下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别以为你江景逸当初在京都财大势大,更有一帮攀炎附势之流替你善后,就能完全瞒过我的眼睛!”车内女子忍无可忍的娇声斥道。
眼见着马车里的女子已经跟自家公子撕破脸皮,一直将双手拢于袖中,稳稳端骑在马背上的一个白胡老者立马怒喝出声:“贱婢!怎么跟我家少主人说话的?少主人的名字也是你这个贱妾能够直呼的吗?”
这个老者白发苍苍,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气派,一路上,他自始至终都紧紧驭马追随在江公子的身旁,很少言语,可今日他两次出口,自成一股威势,那双猛然睁开瞥向马车内的双眼,更是锋锐无比,寒芒四射,此人一看就是身手不弱的习武高人。
尽管有车窗的隔挡,可商水瑶却依旧是呼吸一滞,身冒寒意,她只感觉自己已经被一条毒蛇环绕猎视,她不禁悄悄伸出如露水浸润过的葱白玉手,颤抖着朝怀中摸去,将一把小巧的匕首紧紧握住。
好在这种令她心生寒意的恐惧感转眼间就如同潮水般退去。
江景逸脸笑心不笑的圆场道:“漠老,本公子跟瑶儿只是在小打小闹呢,俗话说得好,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等水瑶一会儿气消了,我们就又重归于好了,漠老可别真伤了和气啊。”脸上如春风般的温和笑意更盛,“还有,水瑶已经是本公子未过门的妾室,以后说话,对她客气些,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江公子嘴上虽和和气气,心里却是畅快连连,他就喜欢这种慢慢狩猎良家少妇,调戏得她明明内心万般恼火,却又不敢发作的愉悦快感,而今日,这个此生注定逃不出手掌心的温柔小美人被他触及逆鳞,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恼怒娇姿,倒也是别有一番风韵。
被赐于江姓名为漠的老者立即垂首,恭敬的致歉道:“是,少主人,是老奴擅做主张了,请少主人,少主夫人责罚。”
“无妨,无妨,毕竟漠老也是护主心......”
不等江公子把话说完,驾驶马车的车夫已经驭停了马匹。
江公子也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只见前方道路拐弯处,在一小片浅草碎石之外的悬崖边,一只缠着脏布满是泥泞血污的人手突然五指奋张着从下往上高高探出,随后死死抓在悬崖峭壁顶,紧接着崖下还传来一个男人发力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