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更迭。
眼看着顾奢近乎力竭,命悬一线。
忽然间,被他认为是鸡肋的大成食气天赋绽放异彩。
怔怔看着那刺破长河的璀璨天光。
顾奢猛然想起。
回村时所见众人皆满脸哭丧,只因今天是收秋税的日子了。
而秋税那天,正是……
七月廿二,白露时节!
【四时之气·白露】
【“秋风何冽冽,白露为朝霜。”此乃天地之气,吸食一缕,可增寿一日,添力三分。】
【食气大成,可摄取】
“增寿、添力……原来,这大成境界的食气天赋,竟有如此妙用。”
此刻罡风欺面,巨尾扫来。
生死关头,顾奢临危大笑。
扬鼻一吸。
霎时间,那自苍天降来的黄金缕落入他的鼻尖。
转瞬即逝。
同一时刻,顾奢猛然一震。
丝丝缕缕夹带着清凉着温热的气流瞬间贯通四肢百骸。
仿佛被天地滋养身体,焕然如新。
身上被木茬撕裂的皮肤,被鱼尾抽断的肋骨,都缓缓复生。
大脑清明,气力又涨。
眼看着巨尾横亘眼前。
顾奢冷笑一声,死死瞪着那外强中干,血水流空的罗汉鲶。
嘴角掀起一抹嚣烈弧度:
“现在,死。”
……?*?……
“他妈的,交不起税,就去死啊!”
水云乡村头,自县衙奔波十几里,披霜带露赶来的吴衙役怒喝一声。
一脚将那跪在腿边叩头求饶的老头子踢翻在地。
“哼,真他妈穷鬼,发配服徭役,记下他,一会一起带走。”
吴衙役冷笑一声,抬脚从他身上踏过,走向身前瑟瑟发抖的村民。
“是。”几个衙门小役点头,押着老人去管账的地方按手印。
见此情形,即便是提前备好米粮银钱的村民,都是心头一惊。
天灾民税,自古就是压在平头百姓身上的两座大山。
一年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就是为了度过这春秋两度的苛捐杂税。
不敢多吃。
不敢害病。
不敢受伤……
只要出了一点岔子,就是服徭役,数年不得回乡,客死他地的后果。
可偏生那衙门的差役,人头狗心。
不收银两收米粮。
如今大宁朝乃是鼎盛之年,不过是征战四期,故而税收频加。
不过粮价却是稳定。
一石精米一两银。
明明收缴银钱,只需足人足钱便可。
可偏生每年需换作米粮,秤砣斤两,都是官家说了算。
若来了个黑心的差役,苦练半生踢腿。
一脚将盛好的米粮踢翻三成而不倒。
老百姓就又要苦着脸从兜里继续往外加粮。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淋尖踢斛,闻之无人不寒。
你说怎么不捡?
“老子大老远跑过来,不费力气的!”
“给你脸了,滚回去拿米,添不上,修渠去!”
吴衙役一脚将流着眼泪去地上捧米的汉子蹬开,抽出朴刀指着周围议论纷纷的村民。
“干什么干什么,等下就轮到你们了!”
话落,瞬间死寂一片。
村民各个低下脑袋垂眸散开,像破胆的鸡。
片刻后。
吴衙役来到了胡子雪白,身后跟着个红衣小丫头的老人面前。
“哟,婀娜妹妹又长大了,真是漂亮~”
吴衙役眯着眼笑了两声,就要伸手去摸小姑娘的脸蛋——在改名儿哪吒之前,小丫头本名就是叫王婀娜的。
“哎哎!吴大人,娃娃还小,别吓到他,哈哈哈,你瞅瞅,为了孝敬您辛苦,今年我特意多添了些粮,大军开疆扩土,小民也添上一份力……”
王良材悄悄将孙女拉到身后,露出一旁他艰难提过来的米粮。
儿子儿媳死后,他家就只剩他一个成年人,按理只需一石米。
他却准备了足足三石,足三两银子。
只为度过这次难关。
“哦?为国效力,难得你有这份心。”
吴衙役冷笑着收回手,在王良材温顺的赔笑中,忽地脸色一黑,飞起一脚踢在粮袋上。
“哗啦……”
一时间,粮袋震颤,大片米粮飞溅而出。
“大人,你……”王良材握紧手掌,心都在颤。
吴衙役差人称了重量后,扭头居高临下地看向王良材,撇撇嘴:
“村长啊,你这怎么才二石七啊,差的还远得很呐!”
“这这……二石还不够么?”王良材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吴衙役冷笑两声:“我瞧瞧,王良材,王传虎,陈香丽……哟,还是对摸宝人,额外有寻珍税,你这得交四石米才行啊!”
“你!坏人!我爹娘明明都已经,呜呜……”王哪吒气的大喊一声,却被王良材一把捂住嘴巴。
儿子儿媳死去快三年了,这吴衙役如何不知?
他心间发寒,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扭头看了眼不远处提出好大粮堆的闫家人。
——他家有村上唯一的摸宝人闫开河夫妇,威望愈发大了。
此刻,刚好那闫家村佬朝吴衙役点了点头,老脸堆笑。
‘若想当村长,给你便是,相煎何太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