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早几天就发现,自己通过多年投资生涯所掌握的信息量,对重生者来说是笔巨大且珍惜的财富。
宏观上,夏桉清晰的知道东山市乃至东海省未来几届领导班子的成员架构。
更知道整个国家层面的执政思路。
微观上,世界性、区域性,甚至地方性龙头企业的兴衰起落,他也大抵谙熟于心。
尤其是曾参与过的项目,其背调无比详实,他都亲眼看过。
锦唐地产五证不仅不齐,甚至涉及造假,拿地过程中多次向上谄媚行贿,这都是真的。
但在这个时代,大家差不多都这么个玩法。
游戏规则如此,不算大事。
可他了解张春敏。
张春敏是背锅侠,是冤枉的。
当年锒铛入狱时,他恨怒交加,咬出唐天行三项大罪。
夏桉又赌对了。
是的,唐天德死后,意气风发的张春敏也随着跋扈嚣张的唐天行上位,而心灰意冷。
现在的他只想维系家庭,养儿育女,没啥大志向。
十年间,张春敏眼见唐天行渐渐收敛锋芒,把利爪藏进袖子里。
明面上,从前的该溜子已经是享誉全省的企业家。
只于暗中龌龊。
该说不说,巧取豪夺之下,神挡敬神,佛挡杀佛!
集团像被吹胀的气球,发展飞速。
对手遭殃,百姓艳羡。
内部那些近亲繁殖的管理者夜夜笙歌,一派欣欣向荣。
可只有像张春敏这样的旁观者、冷静者,才明白气球被吹得再大,内里也只是虚无的废气,距爆炸只差一根针。
现在,这根针来了。
面前这个一脸人畜无害的小男生是谁?
他凭什么毫无顾忌的说出这些隐秘?
交浅言深是为人大忌,张春敏不认为以夏桉的家世背景,以这种年少城府深、面善心思厚的少年才俊,会因为唐琬一个女人告诉他这些。
或许有,但唐琬一定不是主因。
是了,因为自己!
因为夏桉早早了解到自己与唐天行貌合神离,是最适合的…
针!
天!上面要动唐天行了?!
51岁的张春敏疯狂脑补,面色不改,心颤无痕。
25岁的唐小琬吸溜吸溜,低头猛吃大馅馄饨。
19岁半的夏桉暗自腹诽:
我去这人真难搞,咋啥表情都没有,不信我说的话?
嘴上没毛,难以服人呐。
那就继续!
夏桉将张春敏杯子里冷掉的茶水倒掉,重新斟满。
“我跟着小琬叫你一声叔,张叔,你跟好客多商超的业务没粘连吧?”
好客多是省城和周边几个城市最大的商超连锁,品牌和供应链完全隶属于盛唐贸易。
也就是原先唐琬占股的公司。
这也是为什么夏桉知道她交出股份没拦着的原因。
一旦他吃不下唐氏集团,唐琬…也不一定,她未必能在唐天行手里活下去。
张春敏心里又咯噔一下,抽出根烟,点燃吸一口,缓缓摇头。
夏桉:“没有就好,听说他们把阳县周边好大一片养殖户都给垄断了,盘剥、压榨。
哦对,冷链里烂掉的东西还拿出来摆着卖?”
大笔收割养殖、种植户,运输、冷链、冷库也都是自家的,商超做终端。
全产业链自主。
盛唐贸易和路路通物流是整个唐氏集团中,夏桉最喜欢、也是对方唯二的优质资产。
诸如其他传媒、地产之类的或负债、或腌臜的项目,夏桉都懒得碰。
更是唐天行宁可谋害亲侄女也要拿回贸易公司股权的理由。
张春敏额头的浮汗揭穿了他表面的冷静。
夏桉见状,心知对方上套了。
笑了笑,他淡然地指指张春敏面前的海碗。
“叔,凉了。凉了就别吃了,会坏肚子。”
反应一下,张春敏才猛然惊醒,干了一碗茶。
没错!
他确定,唐氏集团要崩了。
这时,夏桉说了结语。
他歪歪头,好奇地眨眨眼,佯做惊讶:“怎么看叔你的表情很…不是吧?这是秘密么?我还以为你们内部人都知道呢。”
又给对方斟茶,讪讪笑道:“叔你别见怪,当我啥都没说,我年纪小,听到大人闲聊…呸呸,不说了不说了。”
张春敏扯出笑容,深深看了眼夏桉。
然后瞅了瞅时间,站起身。
“改日家宴,到时喝几盅。”
张春敏走了。
唐琬问夏桉为啥张叔什么都不说就走。
“因为他不确定,需要去调查。”
“喔。”
“万一他查我根本没啥背景…”
“放心,有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