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先生被叫去办公室。约莫过去半个多小时,他跑了回来。
先生对着大伙鞠了一躬,又对着老高深深九十度鞠躬。
“谢谢,谢谢你们”。
他来到杨玉环面前,抓起杨玉环的手,“很快就到你,很快”。
先生去监舍里收拾他的个人物品,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只是象征性地东摸摸西翻翻。
最终,他只拿走了几根他锄草时做的野草标本。
先生,平反了,他自由了,他离开了这个困了他近十年的地方。
又过去几天,监狱转来一批新犯人。
104监舍也被调整,老高和其它几个即将刑满的犯人被换到其它监舍。
新来的四个囚犯,其中一个,竟还是杨玉环的老熟人,是在东湖时对他关爱有加的袁大哥。
袁连晃一眼认出人群中的杨玉环,对他笑了笑。
杨玉环意识到,来者不善。他变得异常小心,尽可能避免和袁连晃几人有交集。
最近的劳动是去采石场搬石头。
犯人们戴着黑色安全帽,身着蓝色制服,与身着五花八门、戴黄色安全帽的在采石场工作的工人有着显着区别。
杨玉环在一个角落,将石头装进箩筐,他每次都挑满满两筐共一百多斤的石头,从不偷懒。
两个猥琐的身影,悄悄向他靠近。
杨玉环手中拿着扁担,猛地转身,警惕地看着向他靠近的两人,大声斥问:“你们做什么”。
两人被吓了一跳,那两人正是袁连晃和他的一个小弟。
正在放哨的狱警发现了这里的异常,他目光不善地看着那两个擅离职守的新囚犯,手中的突击步枪下意识往下放了些。
“误会,误会,我们就是找地方放水,放水”。
袁连晃朝狱警点头哈腰的边道歉边往后退。
“这个家伙,就是个拉皮条的,因为强迫妇女和组织黑社会,被判了二十年”,一名原来与杨玉环同监的囚犯来到杨玉环身边,低声对他说道。
“我能进来,有这个人一份功劳”,杨玉环有些恨恨地望着那袁连晃渐渐退走的身影。
那犯人善意提醒道:“那你小心点,不过别惹事,我听说,你就快可以出去了”。
有老高在的监舍,犯人们都比较团结,大家相处的也比较融洽。杨玉环平时不争不抢埋头干活的态度,也让大家伙对他颇有好感。
这几个人来者不善,老高自然也早就看出,所以让自己的老兄弟来提醒杨玉环。
杨玉环谢过旧舍友,表示一定会注意,遇到麻烦就会大声呼救。
图谋无果的袁连晃回到工作岗位后,脸色阴沉。
他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不敢明目张胆惹事,只得老老实实采石头,可把他累坏了。
过去一个多月,杨玉环依然没得到他迫切需要的消息。
他找到值班牢管办公室,这里虽然已经换人,但写申诉信还是照例。只是他无法像鲍志衡在时那样,打探老张那边的消息。
老张也遇到了困境,他的一切作为像是泥牛入海,有回应,但没有实际进展。
他托人找了许多资料,最终他得到一件了不得的消息。主办杨玉环的女神探的弟弟,已经是大杭省区的一等一的高官。
“这样的丑事,能被揭发出来吗?”,老张一声叹息,不由得发出这样的疑问,一种无力感将他包围。
还有两个月就要退休,他意识到,很可能无法兑现对杨玉环及其家属的承诺。
时间转眼来到夏天。夏天在采石场工作可谓极其难熬,手持突击步枪站岗的狱警也是浑身被汗水打湿。
下午太阳当空,犯人们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在狱警的视线范围内,他们可以去采石场边上一条污浊不堪的小河中游泳。
杨玉环也跟着同监舍几个比较处得来的舍友一起到河中给身体降降温。
强烈的紫外线下,看稍远一些的物体都是迷蒙蒙的,不真实的感觉。
杨玉环在河里游了两圈,突然感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缠绕在他的小腿上。
他下意识抬起腿用手去抓,只觉得手腕一痛,一条黑色与黄色环纹相间,花纹极其醒目的蛇正咬在他的手腕上,他惊呼一声,一把抓住蛇头,将它从身上扯下,重重甩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
蛇撞击石头,掉到地上不断抽搐,显然是不活了。
众人听到杨玉环的惊呼,纷纷围拢上来。
杨玉环也在细细观察那蛇。
狱警察觉到异样也赶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
“我被这蛇咬了”,杨玉环指了指地上那条黑黄色环纹相间的蛇。
狱警看着那蛇,他在这里生活十几年从未见过这样的蛇。
保险起见,狱警呼叫三轮车,准备载杨玉环去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