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一脸懵懂表情,依旧愣愣道。
刘贵先是抚额不语,见侯景小半晌仍是那一副表情盯着自己。只好开口:
“你这一段时间替贺六浑代行队主,在兵士中可曾听到过什么说法?”
高欢立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侯景,似乎在等侯景的答复。
侯景想了一会儿,挠了挠头讷讷道:
“最近是有一些说法!有好些个以前相熟的老兄都说贺六浑富贵了也不忘兄弟,是个干大事的材料!”
见两人还看着自己,侯景无奈又道:
“他们拿了贺六浑的好处,自然要替贺六浑说话。这不是应该的吗?”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那天有好几位兵士来找你讨要饷谷?”
几人说着便走到了书房前,高欢一边招呼两人走进书房,一边问道。
侯景径直坐下,也不等侍女看茶便自己拿着茶壶倒了起来:
“是啊,那天段六来寻我之前就已经有十几名兵士来过了,一个个都说的可怜的紧!”
“那便是了。”
高欢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刘贵,而后看向侯景,接着问道:
“你做代队主多日,想必我们队中有多少兵士早就烂熟于心了吧?”
“那是当然!别说有多少人,便是他们都住在哪儿,家里有多少人,我老侯心里面也是有数儿的很呐!咱们队中一共一百二十一人,现如今在我的训练下都是好兄弟!没一个孬种!”
听高欢问到这个,侯景顿时激动了起来,眉飞色舞的表现自己的工作态度。
高欢闻言和刘贵对视一眼,二人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赞赏。随后高欢朗声问道:
“既是了解的清清楚楚,那我再问你,一百二十一名兵士当中便有十几名指望着饷谷过活的。我怀朔镇大概有两万左右的兵士,这其中像郭六那样因为朝廷一个月不发饷谷便要活不下去的兵士有多少?整个六镇又会有多少名郭六呢?”
侯景方才还一脸激动,此刻听高欢说完,脸色登时晴转多云,吞吞吐吐半晌,却怎么也不知如何回答。
刘贵却是突然站起身来:“两万人中便有两千!十万人中便有两万!这还只是六镇中实实在在活不下去的人数。”他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我虽然不是兵士,却也曾经听过:军中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兵士为了不被饿死便让自己的娘子去……还有一些甚至卖儿卖女,一双儿女只可卖得三石麦豆!我倒是想问问洛阳中枢的衮衮诸公,我大魏兵士的一双儿女只值三石麦豆吗?!”
“莫说三石。”高欢冷笑一声,涩声道。“若不是六镇之中还有些血气男儿在,诸公怕是连半石都觉得贵了啊!”
刘贵闻言肃然,一脸正色看向侯景:
“所以,贺六浑并不是要让谁记得他的好,也不是要收买什么人心。而是六镇若再没有人愿意站出来,这两万行将饿死的兵士便再也无人能够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