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买了包子,人买了包子……”红狐心里默默念道,手脚又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高兴归高兴,长时间维持人形带来的负担,不会因为高兴而消散。
在周隹跟随方菱离开后,红狐的妖力也近乎极限,那天地重合般的压迫,压得她双腿无法直立,支撑身体的脊骨也仿佛被一节一节剥离,想要强行支撑,那胫骨崩离皮肤撕裂的痛处使她不得不屈服。急忙遣散店前的顾客躲进里屋,放松身体任由筋骨游走,直至穿回那件红色的皮衣,然后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方菱提着包子边吃边塞到了校门口,远远看见在正门口的闭目养神的大叔,一脸完蛋了的表情。正值深秋大叔还穿着单薄的夏装,坐在一把用到包浆的破竹椅子上,就差拿把破蒲扇赶蚊子了。
为了不惊醒大叔,方菱蹑手蹑脚地想从他身旁绕到侧门。不料大叔缓缓睁开双眼,转动眼珠斜眼望去低声道:“迟到了……”话音拖得很长,仿佛责问她:这是第几次了。
“黄师傅早。”方菱站直了身子喊了声,然后转过身吐了吐舌头小跑进门去。
黄师傅摆摆手,坐起身朝角落的周隹点点头,又躺了回去,闭上眼,继续沐浴在温暖的晨辉中。
折回铺子,铺前已空无一人,偶尔有路过的会朝铺子里看上一眼,周隹走进里屋找到趴在地上正眯眼看过来的红狐,看到变回原形的红狐第一反应就是“别被人看见”,一只妖怪在城里被发现可不是好事。
所以进屋第一句便问:“被人看见没?”
红狐张了张前爪,很想翻个身再舒舒服服的打个滚,实在太累了没力气动弹,连张嘴都嫌费力。可面对周隹的提问又不能不回答,于是打个哈欠攒上一股劲,吐出一个字:“没。”
周隹也没多问就丢下一句:“下次记得关门。”便走了出去。
秋天的夜晚来的很早,月亮像一个发光的调音钮挂在树梢,降低了人类活动的声响,放大了风的细语、猫的轻匿、鸦的悲切还有怪异的惊嚎。
空幽的街道上,影子就像爪牙一样散布在四处,仍不满足地沿着墙壁攀爬至窗户边缘,等待着灯火熄灭的那一刻,好将整扇窗户吞噬,在深夜中、在月光下尽情嘲笑舞弄。
恢复些力气,红狐爬起身用爪子挠开柜门,早上包包子剩下的肉馅都在盆里,搅碎的肉用来当口粮正适合,连嚼都不用嚼直接大口舔食。
树枝在微风中轻摆,寂静下那落叶走动声都依稀可辩。三道长长影子穿进屋内,浓烈的气味和那不安分的喘息声,使得红狐下意识警觉起来,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张望,这时三对泛着绿光和银寒的獠牙在黑夜中泛出杀戮的气息。
三只豺,不,应该是三只豺妖。三只豺呈三角阵势,低俯身躯慢慢逼近,喉咙里的低吼声表示来者不善。这三只豺妖虽然道行不高对红狐来说足以致命,更何况又被堵在这狭小的空间内。
“这是周哥的领地。”红狐希望能借周隹的名字能吓退它们。
城里的妖怪但凡听到周隹的名字都会表现害怕或是退却,面前这三只豺只那一瞬间的停顿,担忧是有的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来是不打算空手离开。
走在最前那只率先发起攻击,朝红狐恶猛扑过去,红狐立即跳起窜上右侧的桌上。豺扑了个空,后爪踩翻了肉盆没站稳,红狐趁机跳到前台桌面,只要越过台面到了铺外就有机会逃脱。
后面两只豺其中一只跟着前面那只冲了进去,已经来不及拦截,另外一只还在屋外,于是腾空跳上前台堵住去路。红狐顺着墙钻到笼屉跟墙之间,一扭身躯撞倒笼屉,趁前台上的豺落脚不稳之际跳出铺子。
屋内两只豺一前一后追了出来,出了门变换队形分道两侧,一左一右追击红狐。红狐身形还算敏捷一直把三只豺甩在身后,可三只豺依旧紧追不舍,直到把红狐撵至路口不得不转向时。速度稍一减就被豺逮住机会扑了上去,爪子勾中红狐的后腿,拉扯下撕开两道长长的裂口。
红狐只能扭过头张嘴咬过去,短暂停顿让三只豺成功把它围堵在垓心,这时候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会遭到另两只豺夹击。红狐压低身子,露出尖牙发出嘶吼,浑身毛发立起让自己显示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道行不足百年的狐妖能有多大威慑力,三只豺更不肯让到嘴的肉就这样飞了,轮番从背后袭扰红狐,借机找到破绽一击索命。红狐冷静应对丝毫不退却,这里是什么地方?周隹的领地,而且离它巢穴也不是很远,只要拖下去完全对自己有利。
果不其然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来,红狐惊喜喊出声:“周哥。”
三只豺妖相互对视一眼恐慌在彼此间传递,决定放弃红狐,周隹虽然没有释放妖力,凭借认知它们也意识到了危险。
“真的以为我抓不到你们?”周隹冷冷看过去。这三只豺妖几天前就频繁在城里活动,专门袭击落单的人跟小妖,只因为道行低妖气稀薄消散的快不容易捕捉位置。
说罢妖气如同黑色的巨浪冲压过去,连同红狐一起淹没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