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刚走天空便点下豆大的雨点,狂风似要倾诉心中的憋屈,肆虐的咆哮,疯狂的摇撼树干拍打门窗,奋力的揪扯那黑色的棉团破开裂口好让那暴雨倾倒出来。
雨点敲打黑色的瓦片演奏悲凉的乐章,破碎的水滴汇聚道一起顺着屋檐滑落形成一道细小的瀑帘,把周隹与方心明内外相隔。
“姑她怎么样了?”
“脉息微弱,难说。”脉息微弱不过是用来安慰的话,方心明把视线从周隹转移到发妻身上,如今身怀六甲的她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想把过多悲伤传导给她,小声催促道:“回屋去,有我跟母亲就够了。”
床榻之上方念面色灰暗气息似有似无,衣衫起伏之间已被冰冷彻骨的肌肤浸湿,额头的汗珠是擦了又生。方母双目无光只在心中哀叹,嘴里碎碎念道:“没事的,没事的,你爹爹一辈子降妖除魔做善事,他保佑着你呢,天也保佑着你呢。”
这时周隹从窝棚里站起盯着墙壁哼哼唧唧,四肢挠抓地面躁动不安有微微怒意。
叫声混杂着雨声传入方念耳中,竟眯睁双眼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冲母亲说道:“我好像听到了周隹在叫。”
“那畜生叫又不是一天两天,别说话别动气。”母亲可从未对周隹用过“畜生”一词不经意间骂了句。
“你让它进来,我有话跟它说。”方念说上一段话都要喘着粗气,那微微拉下的眉头显得出十分焦急。母亲怕她激动不好推诿便冲外喊道:“明子,去把周隹放进来。”
“放它进去干什么?”方心明大为不解随口抱怨道。
“去牵过来。”母亲语气加重坚定不改。方心明只能照做,出了屋解开绳头牵周隹进了屋。
周隹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被方心明一脸嫌弃的吐了几口口水警告道:“进去别乱来。”
半掩房门留下方念跟周隹独处,母子对望一眼其中的哀伤不言即出,跟着俯首看到儿子腰间悬的剑知道他什么心思,赶紧低声斥责道:“放回去。”
周隹蹲坐在床边望着方念,没有往常的闲言碎语出奇的安静。方念歪头看向床头刻了一半的桃木,雕首兽身已然成型,正如周隹此刻蹲坐姿态。惋惜道:“差一点就完成了。”
停顿片刻望着周隹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关是过不去了,我也不应该要求你去做什么,可是弟弟他成天与妖怪打交道,我担心迟早有一天会像爹爹那样一去不归。所以你能不能保护他,至少在危难的时候能救他一命。”
周隹抖了抖耳尖像在思考没做回应。
狂风卷骤雨来时猛烈去时疾,胡乱的发泄一通不管不顾,只留得几个浅浅的水洼还有伏倒断裂的大树来证明自己的暴虐。
水洼边青蛙结群享受雨后清爽,享受欢快和自由,然而杀戮却悄然而至。粉红的口舌吞吐之间,欢快与自由遁入黑色的洞窟化作滑嫩的美餐。
猎手砸吧嘴左右找寻下一餐,背后抛来疑问:“同类也要相残?”
被点破身份蛙妖只下意识回了句:“它们算哪门子同类。”
发现不对猛然回头查看声音来源。
来者是个成年男性模样,面容生的白净穿搭却前卫到无人搭理,头顶短寸用红绳扎了个短辫,身上破旧的青灰裤褂缝缝补补还算完整,脚上踢个木拖行走无声。
若是个人扔个白眼就算客气了,然而外溢的妖气告诫蛙妖不能这么做,给自己辩解道:“我已成妖,跟那些个东西有着天壤之别,已经不能算作同类。”
“东西?你是这么称呼以前的你?你修炼成妖也非一朝一夕,怎么知晓它们其中没有机缘?”男子继续质问。
“你也是妖怪自然知道机缘可遇不可求,既然它们被我吃了那机缘也就断了。”
“万物生灵始于天地终于天地,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就这么堂皇了呢,就不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吗?”
“饿食渴引天地法则怎么就堂皇了?那我不吃不喝等死算了,别说我就是它们也同类相食,你怎么不去跟它们说理?”蛙妖微怒,依然保持克制。
“你是妖,与它们不同。应该食灵气引甘露修正道得正果,行天地之风正浩然之气。”
好大一通道理说的蛙妖哑口无言,在城里生活这么多年见过趁其不备偷袭的,见过东躲西藏行事小心的,也有照面就动手的,唯独没见过啰里啰嗦非要讲个所以然的妖怪。碍于对方化身成人实力不亚于自己,蛙妖闷哼了一声表达不满转身便走。
可男子不依不饶当即喝令道:“不解释清楚别想走!”
多年来一直谨慎小心才得以蒙混至今,哪知祸从天上来,一顿饭的功夫碰到这么个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