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们昨天就该走了，但是你看，一夜之间乔格亚城里不必要的都撤走了。我们跑了整整一天才联系上一趟火车……一会儿要我找些马草料，一会儿要找矿，找油，不同的油又不能混着加……孩子生病了，老人走不动了，有人摔断了锁骨……这么着，我们就延误了一天，已经出乎我预料了……”

“我理解你……拉森迪克·卡德。”拉森迪克由衷地说。

“伊伦·伊柳金。”对方握住了拉森迪克伸出来的手。

看着暂时没有什么紧急情况，两人一起坐在了床边。

“把这些人送走了，你们去哪里呢？”拉森迪克不由得问道，“还有下一班吗？”

“我们已经护送了大概七天——哦，‘我们’指的是寒冬游骑兵驻东赫洛办事处。”伊伦回答说，“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趟，听安排就好。”

“伊伦，你是北方邦联哪个国家的人？”

“拉斯克公国。我的邻居卡季琳达也在，她是卡维利亚人。”

“如果……伊伦，你得好好回答这个问题……西赫洛推到卡维利亚，大公们决定派你去送死，你去吗？”拉森迪克说着，抬起头用可怕的灰绿眼睛看着他。伊伦感觉到这不是一个故意消遣他的话题，拉森迪克在努力地思索着一些事情，这些事困扰了他很长时间。

“这是什么问题呢？”伊伦用持重的态度回答，“这是将求生的行动说成送死吗？”

这倒是拉森迪克之前没想过的：“求生？我只是听说，大公们治理他们领土的手段都很……嗯，例如布设眼线之类。我想知道的，只是，即便如此你们也愿意……去送死吗？甚至，大公和领主们都不会派他们的子女先上？而你们在流血之后，甚至得不到一块绷带来包扎伤口。我曾经觉得，如果换成我，答案不言而喻：我绝对不会喊两声口号就冲上去……直到我看到了敌人是怎样的。所以……”

伊伦叹了口气：“你脑袋里的想法真奇怪！你也看到了，敌人会往我们所有人头顶扔磷晶。他们真打过来的时候，你那点自由、和平和财产，还有伤春悲秋的情绪瞬间就会汽化。为什么要在马上就会死去的时候考虑‘别人有我所没有的特权’呢？你应该争取的是生存下来的机会啊。”

拉森迪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我的战友不知道我们这些普通人有多困难。不过……她好像是真的相信我不相信的事情。”

伊伦说道：“你哪里是普通人啊，老弟！我听你们的舰员说，你们这些人都完成了中等学校教育——而且你还在图克维雅大学听过课。我们一路上护送的这些人——他们才是真正的普通人！”

拉森迪克和伊伦又聊了一些关于摇滚乐队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上边去的——就若有所思地走出了帐篷。在临时卫生站那边，病人用过的东西都被堆在一起给烧掉了，不知情的人看来，就像是列车残骸仍在燃烧——它们已经被冻起来了。

拉森迪克跟着大家一起搬垃圾、整理停车场。他一边搬，一边哼起了歌。在他对面的卓林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唱《幸福日子终来到》吗？”

拉森迪克吓了一跳。他连忙闭了嘴，之后再也不唱任何歌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支歌的旋律是怎么钻进他的脑子，又怎么被他的嘴唱出来的。他从没觉得这首歌好听过，也从来不会发自内心地唱它。

这是埃米林的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