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冬日里大慧寺的梅花开得正好,与寺旁孤山梅庄的花木连成一片。禅房中,两人对坐弈棋。一人是号称“琴棋书画诗酒花”七绝的本寺方丈百问僧,另一人却是孤山梅庄的二庄主黑白子。
黑白子平生最喜围棋,江浙一带除百问僧外,再无对手。今日二人对弈,黑白子似有些心不在焉,眼光时时瞥向窗外。百问僧落下一子,笑道:“立足未稳便想逐鹿中原,高步一路却被断了根基,黑白道兄,不想你如此聪明之人也会为眼前利益所惑。”
黑白子低头细细查看,方知自己形势已破,四角失其三而中腹由自虚浮。这一局看来是胜少败多了。正在此时,禅房外有个中年僧人持着一个卷轴经过,却是百问僧的师弟百目僧。
黑白子微微一笑,投子认输。道:“百问师兄明察秋毫,小弟今日却是来寻百目师兄的。”说罢,起身一揖,便快步走出屋外。二人相交十余年,百问僧深知其为人洒脱,自也不以为忤。随口吟道:“指上千秋小世界,人间万象大棋枰。皆言胜负寻常事,谁放劫波一瞬平。”
黑白子追上百目僧,问道:“百目兄,可曾求到了吗?”百目僧笑道:“平日见你面如冷霜,死样活气。不想竟对这劳什子排名这般在意。”说着,走进一处凉亭坐下,续道:“半年前夏至前后大林寺第一次出现神通榜小僧恰逢其会,一观之下便觉不凡。原以为天下高手座次既定,不想这才几个月,未过元宵便又出一榜,这比开科考状元可快了几倍。”
黑白子道:“这可不同,向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考状元拔得头筹下次自然不会再下场比试,这神通榜却是一拳一脚比出的高低。若是天下无敌,自然一辈子高居榜首,排在后面的却有谁不想踩着旁人上位?”
百目僧叹道:“连你也这般想,怪不得大林寺的大觉禅师和灵隐寺的通明和尚都不愿榜单流传至江湖。”黑白子冷笑道:“话自然都是这般说,可这榜单江湖流传还少了?废话少说,你既然抄得这份新榜,那便莫要小气,打开让我一观。”
百目僧不再吊他胃口,笑着展开卷轴。黑白子一一看去,前十位并无变化。再向后看,约略有些升降,看到二十六位,依然是梅庄大庄主七弦无形剑黄钟公。黑白子心中突地一跳,又看数行,第三十位上赫然便是铁枰棋煞黑白子。黑白子长出一口气,再看几行,梅庄另两位庄主石鼓铁书秃笔翁,泼墨剑豪丹青生也出现在三十九,四十四位上。再向后看去,第四十五位竟是魔音幻剑风若烟。黑白子咦了一声,这名字陌生得紧,不知为何却又依稀有些印象。
百目僧见他目光停顿,笑道:“魔音幻剑风若烟,上次神通榜最后一位,排名一百。听说三月之中接连击败镇魂锤严罡,点苍鹰丁让,峨眉三手剑刘祖辉,塞北明驼木高峰,如今登上四十五位可说实至名归。”
黑白子道:“百目兄,可知这人什么来头?竟这般深藏不露。”百目僧道:“我亦不知端倪,只隐约听说这人似乎是个小姑娘。”
正说间,忽见梅庄的管家施令威匆匆赶过来。黑白子面色一沉道:“佛门清净之地,你怎么失仪奔跑。”
施令威忙道:“二庄主,不好了,有人来梅庄挑战,请您快快回去。”黑白子皱眉道:“何人前来挑战,说不得竟是这神通榜招来的祸事?”
施令威道:“来了两个人,一个管家模样的叫童化金,正主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叫那个……什么幻剑的。”百目僧,黑白子齐声脱口而出:“魔音幻剑风若烟!”
施令威道:“正是这个魔音幻剑风若烟!这小姑娘好不刁钻,句句话都在激各位庄主比武,还拿出几件宝贝做赌注。三庄主、四庄主已经答应下来了。”
百目僧摇头叹道:“丹青兄,秃笔兄都是隐士高人,如何这般沉不住气,和小姑娘比武争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