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江南四友尽被制住,孤山梅庄落入掌中,下一步自当找出囚禁任我行之处。这于旁人自也需费上一番功夫,曲非烟则耳力惊人又有听音辨形之技,在黄钟公院中各处弹奏,不多时便查出卧室床下有古怪。
向问天掀开床板,下方是一块铁板,上面连着铁索。二人也不去寻钥匙,挥剑将销锁斩断,拉动铁索,露出一个深洞。向问天道:“你在此处守着江南四友,也不要让旁人接近,我自去下面接任教主出来。”曲非烟点头答应,走回琴室。
这般等了个把时辰,江南四友犹自昏迷不醒。所幸黄钟公平日最忌有人打扰,便是仆役未得吩咐也不敢进来洒扫。曲非烟正焦急间,忽闻一声大笑自黄钟公卧房传出,忙走出门,便见向问天和一条大汉已到了院中。
那大汉满面须毛连着长长的乱发,全然辨不出年龄相貌,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已破烂的不成样子,自是日月教前教主任我行了。任我行见到曲非烟,哈哈一笑,道:“向兄弟跟我说了,你这丫头很是不错,大大有功!待本座重登教主之位,定会重重赏你!”
曲非烟听他说得傲慢,心中不喜,道:“任教主先请去沐浴更衣,换件像样的龙袍,再去想登基座殿的好事吧。”
任我行眉毛一立便要发作,向问天忙道:“教主莫跟她一般见识,这小姑娘自小便有曲洋长老宠着,天不怕地不怕,和咱家盈盈大小姐也差不多。”
任我行听他提起女儿任盈盈,顿时火气便消了。说道:“十多年来,我几乎日日想着盈盈,若非如此,怕早就郁郁而死了。盈盈若见到我这幅模样,一般的嫌脏嫌臭,向兄弟你帮我找几件衣物,我自去沐浴。”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任我行沐浴更衣已毕,向问天又替他修剪须发。再走进黄钟公琴室时,曲非烟见他一身白袍,眉目俊朗。虽已年近六十,但因内力高深又常年不见阳光,面色居然洁白如玉,无甚皱纹。看上去竟是个英伟潇洒的美男子。
任我行居中一坐,指着江南四友道:“将他们弄醒。”向问天走过推拿几把,不多时四人渐渐醒来。见到任我行,具都一愣,黄钟公道:“阁下是谁?何以来算计我们江南四友?”
任我行哈哈笑道:“本座在你床底躺了十多年,你竟不知我是谁?”黑白子第一个反应过来,颤声道:“你是……你是任我行任教主?”
任我行道:“你们原是神教中人,既知我是教主,竟敢助纣为虐囚禁于我,实属犯上作乱。向左使,依着帮规该当如何啊?”
向问天道:“合当枭首灭族。”丹青生、秃笔翁二人身子一颤,黑白子却道:“我四人只是奉命行事,待得知所困之人竟是前代教主之时,东方教主已承接尊位。我等人微言轻,不敢抗命。即便如此,这十余年来亦未对任教主无礼。”他虽争辩,言外之意却是教主之间争位与之无关。并未提及效忠何人,言下颇有乞求之意。
任我行转向黄钟公,道:“你怎么说?”黄钟公道:“两位教主具是雄才伟略,无论如何争斗,我等江湖散人都只有听命于人的份儿。”
任我行掏出四粒丹药,道:“你们四人参与东方不败犯上作乱,原是不赦之罪。我如今身边缺少得用之人,准许你们戴罪立功。这四粒三尸脑神丹一人服下一颗,从此只需效忠于我,便平安无事。若再起反叛心思,呵呵,一年之间便会丧心病狂,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黑白子三人面色苍白,不敢违逆,只得一人服下一颗。黄钟公惨然道:“我已然看够了江湖上尔虞我诈的行径,也不必再浪费教主的灵丹。”说着,自怀中掏出那本广陵散掷还给曲非烟,道:“嵇康言道他死后再无广陵散传世,你师父便去挖东汉前的墓葬。何其可笑?殊不知广陵散世间原有别传,嵇康所指却是自他而后,世间再无聂政般慷慨义烈的好男儿!而今看来,江湖诸般争斗,不是为己私欲,便是为人傀儡,果然再无一人配弹这广陵散!风姑娘,你智计武功俱臻上乘,琴技更可为天音阁大放异彩。盼你好自为之,莫被江湖浊浪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