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大胡子队长觉得里卡尔很荒谬:“什么人,赛缪一族都是恶魔!”
里卡尔还想说些什么:“可是...”
“没有可是!”
大胡子手枪上膛狠狠抵在里卡尔的额头中央,命令道:“上等兵里卡尔!我现在怀疑你对恶魔产生了不必要的同情,我有权以神的名义马上处决你!如果不想死,就证明给我看!”
很少有人不怕死,死神的镰刀就在头顶,随时都有可能落下,里卡尔心中不甘,却向死亡屈服了。
“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大胡子队长早知道里卡尔一定会屈服。一个医生,骨子能有多硬?
抵着里卡尔额头上的手枪越来越使劲,有种要把头戳穿的架势。
队长的笑容像是地狱从里爬出来的恶鬼,他说:“刚刚只是神罚的一部分。赛缪人没有资格以完整的尸身进入天坑。所以,小卡尔,我把这次的分尸任务就交给你了。”
里卡尔哭到抽气,自从被迫参军之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踏破他作为一名医生的底线。
浓烈的恨意如雨后春笋般滋生。
在战争中,仇恨就像喝水一般常见。里卡尔现在才真正理解了姐姐奉行的极端思想。
之前的自己大言不惭认为两族的仇恨可以化解,终有一天可以一同生活在阳光下。
再也没有战争,死亡,饥饿,贫穷和痛苦。
但现在,里卡尔动摇了,他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快来个人救救他,谁都可以。
手握匕首的里卡尔被其他士兵一起押到尸堆中。他强迫自己麻木。当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鲜红的心脏暴露在荒野上的时候。
里卡尔牢牢记住了这种感觉,记住了自己的罪孽。
落在地上的心脏越来越多,新鲜的腐尸引来了大片的秃鹫。
碍于地面上的士兵,秃鹫们没有立刻进食,而是在空中盘旋,成了里卡尔犯下罪孽的见证者。
秃鹫喜食腐尸,是因为天性。而人类糟蹋尸体,则是为了宣泄心中汹涌如海浪般的恶意。
荒野上的尸体呈线性排列,所有人都是头朝着同一个方向。像是一群南飞避冬的大雁。
走到最后几具尸体,里卡尔再次漠然掏出一个老者的心脏,突然听到了沙土摩擦的轻微响声。
里卡尔现在精神十分脆弱,稍微一点动静就能让那根崩到极致的神经断裂。
里卡尔的动作一顿,紧接着,摩擦声再次响起。
里卡尔没有听错!可能还有幸存者!
但他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也不敢在原地停太久,生怕背后的士兵会察觉到。
于是,激动到手抖的里卡尔趁着弯腰的机会,眼睛快速扫过周围,最终定格在一个趴在地上,被一具尸体压在身下的小男孩身上。
吉拉年龄小,刚失去了至亲,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脸趴在地上,泪水将沙土打湿,抽泣声怎么也忍不住。
爷爷就躺在自己面前几步的地方,他亲眼看到爷爷被开膛破肚,心痛到无以复加。
被发现了。
在那个赛里人弯腰看过来的时候,吉拉哭到更厉害了。
他对不起爷爷,对不起为了保护他而死的族人。他,最终还是没能活下来。
但,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毫无价值的死去。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就在吉拉准备暴起孤注一掷的时候,就见那个已经发现他的赛里人若无其事的走了。
吉拉就这么活了下来。
为什么?
这一天内,吉拉问了太多次为什么。可每次现实都没有给他充足的时间去思考问题的答案。这次也不例外。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强风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睛。离风眼最近的里卡尔直接被吹倒在地。等再次睁眼的时候,就见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日光下,周身围绕着莹莹黄白色的光圈。
闯入士兵视线中的人穿着一身明显不符两族传统服饰的衣服。
此人一出现,日月都成了陪衬。
大胡子队长反应最快,这明显就是一个——
“异教徒!”
此话一出,齐刷刷的枪口同时对准来者。这让不远千里赶来的诺德“受宠若惊”。
盘旋在头顶上方的秃鹫群早已“识时务”的散去,避免参与接下来单方面的碾压。
来者没有任何动作,可所有士兵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间的压迫感。
自然界中的一切都在刹那间背叛了他们。全部涌向来者。空气逐渐稀薄,阳光准确无误的避开了他们。
这让身处热带士兵竟然在此刻感受到了陌生的、刺骨的寒意。
里卡尔和吉拉是距离诺德最近的人。
反常态的意外让吉拉“起死回生”地坐起来,脸颊一边沾着泥土,和同样刚刚爬起来的里卡尔一起呆愣愣的仰视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