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陆夫人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她见到向文绮之前,本来还以为向文绮这些操作,是为了给自己谋利,免得唐家真正败落之后,没了凭依。
若是这等情况,有了她这个中人,向文绮选择和唐家人坐下分一分家中利益,才是正经。
但看现在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好像她这姐妹,的确是有些被小白脸诓住,魔怔了的意思。
“姐姐还有别的事情?”向文绮问道。
陆夫人深深看了向文绮一眼。
身为女人,她再清楚不过一个女子被男人诓骗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眼下向文绮的模样,显然便是大差不差。
而这等时候,旁人不管说些什么,对于身处其中的向文绮而言,只怕都是聒噪。
左右她做中人的好处也拿到了。
于是心下摇头,也不再劝。
顾及曾经交情,叹了叹道:“妹妹既有决断,我自不好再继续讨嫌,望你珍重吧。”
话落音,告辞离去。
却已是真正再没了和向文绮联系的心思了。
向文绮看着她离去背影,却没因此影响半分心情。
思虑片刻,沉吟道:“此事还得同先生传了消息才好,唐家人自来没什么脑子,保不齐这两日就会给先生闹些麻烦……”
…
向文绮遭遇,陈渊自然不知。
回到家中后不久,他便收到了妇人传讯。
了解到唐家之人有可能找自己的麻烦,虽然不觉得败落的唐家人,能请来什么厉害的高手对自己下手,也不想凭白耽误修行。
于是将自身种种收拾妥当之后,便应了向文绮安排,找了个隐秘地方暂时躲了起来。
关于这事儿,他也没和别人透露。
只给李岳以及林氏夫妇留了个口信,借口自己之前得了师兄赵合委托,要去乡下替他接个人到城里,须得外出一趟,短时间内不在城中。
便躲到了向文绮安排好的地方,专心修行起来。
而也就在他这边沉浸武道打磨,随着时间流逝,修为日日长进之际。
云山城内,却是风云涌动。
城中各家势力,没有因为他这么个小人物的消失,便停下争斗的脚步。
尤其是随着西城势力与南城三权会的一场乱战生起,整个云山城,更是直接陷入了一场剧烈的动荡之中。
各路武者相互搏杀,昼夜不息,死伤之众不知凡几。
背后势力,更是起起落落,或是骤然分崩离析,或是被人吞并,又或是异军突起。
局势混乱之下,各家越打火气越重。
连带着一些本来想离开云山城,外出避祸的人,也因种种缘故,被强制截留在了城中。
乃至一些虽然被迫依附大势力之身,却只想在其中谋求保全自己的小门小户,也陷入了破家灭门的生存威胁之中。
譬如燕翅拳馆,便是如此。
作为西城一个小武馆,本只是边缘存在的武馆众人,也因为冲突之下,所依附盟会人手逐渐不足,被强制安排了些危险差事。
“师父,长和街那边的三权会人手,不乏凝血武者,甚至还有通劲高手坐镇,上头的人让咱们去那边助拳,只怕一个不慎,咱一众师兄弟都得折在里头。”
武馆内院,一众留在云山城市的正式弟子,以及郑平等三个亲传弟子都汇集在场。
便是身份相对特殊的邱瑜,这会儿也被叫了过来。
说话的是作为武馆大师兄的郑平。
李岳微微颔首,脸色沉凝:“话是如此,可这番安排,咱们只怕拒绝不得,这些个大势力,已经疯魔了,一心只想借着这场动乱达成野心,敢阻路的人,必要被清算。”
“若是西城各家盟会节节败退也还罢了,咱们还可另觅依靠,难为的是这边还有那么几分抵抗之力,以至你我便想改投门户,风险也未必就小。”
“说到底,不管是武者还是平民,如今只要身处城中,便已经不可能摆脱局势,独自安好了……”
李岳微微一叹,便是他经历颇多,面对如此局面,也有些无力。
“师父,长和街我不想去,我才刚成亲……”有弟子忍不住出声。
李岳转眼看去,心下摇头,但也没有见怪,只回道:“若是放在数月之前,你不想去,还可以离城躲避,眼下却已经不是你我所能自主的了。”
那弟子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带着几分怨气道:“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等事情了?不然陈渊师弟如何会突然离城躲避乱局?您既早有所知,为何又不与我们说呢?就因为我们天赋不好,不得您喜欢么?”
这话一出,在场众弟子都纷纷看向说话那人。
眸光闪烁,似乎也有几分相似想法。
李岳脸色沉了下来。
但他还没开口。
一旁郑平便黑着脸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师父为人,若真早知道有这等危险,会不给大家说?我和你们庄绣师姐、石虎师兄,身为亲传,难道不比陈师弟对武馆更重要?如今也不还是和你们一般要面对这些危机么?”
“何况此事师父都无法避开,你们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来的?”
“……”众弟子默然。
随后有人低声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就是陈渊师弟在外早早得了消息了,他这人倒是精明,早早就躲了起来,就是为人比莫师弟还不如,有了消息,竟也不和大家说。”
“亏得师父对他如此照顾,如今有事,却只管自己,实在薄情寡义!”
“行了!”李岳脸色阴沉,喝了一声:“现在计较这些,有什么意义?”
此时距离陈渊离城已经过去了五个多月。
由于他走之前留了口信的缘故,李岳原本也以为他是得了赵合委托,去帮着处理事情。
如今过去这么久,人还不见影子。
李岳也清楚,陈渊的情况或许真如方才那名弟子所言。
当然。
若是陈渊离开之前,明明白白的和他说清楚要跑路。
他就算失望,也不会怪罪。
可陈渊却找了这么个借口,隐瞒情况,仿佛担心他这个师父会拦着不让走。
这才是他不太能接受的地方。
“都各自做好准备,此事避之不得,就算再不情愿,也得跟着去,否则结果更不是你们能承担。”
“你们也放心,若是真遇上危险,为师也不会不管你们,便是要死,我也在你们前头!”
这话一出,众弟子便是再有怨言,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了。
李岳作为师父,都这么说了,他们若是还要埋怨,多少有些没良心。
李岳见此,面色方才缓和下来,随后摆了摆手:“都去吧,莫要不当回事。”
说着。
看向人群中一直默默听着的邱瑜,招呼一声:“小瑜,你留下。”
不多时,院内便清静下来。
李岳让郑平等三个亲传弟子也去准备,见左右无人,方才对身前邱瑜道:“小瑜,你有家里的关系,这趟浑水却不必去踩。”
顿了顿。
又叹道:“往后武馆你也不必来了,只当你我师徒缘分到此,其余的事情,便看日后武馆是否还能存续吧……”
“不,师父,我和你们一起。”一脸沉静的邱瑜,这会儿却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嗯?
李岳诧异看着自家弟子。
邱瑜情况,他很了解,在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以她性格,多半是保全自身为上的。
如此回答,却让人意外。
“早前西城那场大会,我没找到合宜的夫婿,后来家里强行给我安排了一户人家,我在邱府这些年,已经受够了规矩,如今却不想嫁了人,还得继续憋屈过活,与其麻木的依着家里安排活下去,还不如死了好。”
邱瑜冷静道:“我以往忙于谋身,耽误不少修行时间,以至卡在炼力大成的门槛迟迟不能破境,闻说生死之间,有望领悟拳势,如今却想借此机会打磨武功,若是突破,日后不定还有自我选择的可能,若是不能,身死其中,也免得日后再受罪了。”
“……”李岳的目光变得复杂。
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出身不俗的女徒弟,还有这般魄力。
“也罢。”他叹了叹:“个人有个人的选择,为师本也不该替你拿主意。”
“你是如此,你陈渊师弟也是如此,我虽是你们的师父,前路如何,到底还是你们自己去看的。”
说到这里,他语气复杂道:“话说回来,或许你陈师弟离开云山城,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倘若燕翅拳馆此番之后不复存在,以他天赋,往后说不定能将这一脉武学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邱瑜闻言,倒是有些意外。
她知道李岳对陈渊比较看重,但却没想到陈渊都已经早早跑路,自家师父还这般惦念。
要知道早前莫晨背弃师门,李岳也只是丧气了两日,便没再多管。
乃至莫晨死讯传来,李岳也没有太多触动。
陈渊是有些天赋,但比起莫晨都差了不少。
按理不该被李岳这般惦记才对。
但她这会儿自己都有不少麻烦事,也无心再探问其它,也没再多说。
见李岳心情不佳,便自告辞离开了。
…
与此同时。
云山城中,某处偏僻宅院之中。
被李岳等人误会为早早跑路,薄情寡义的陈渊。
却在数月打磨,经历数次破境之后,再一次迎来了一个突破境界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