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招现在不管用了,平时念着你娘,任着你胡来,如今廖诗走了,你便是未来的花魁,不能再由着你了!”
“一码是一码,我就是见不得人走茶凉,凭什么他许卿洞房花烛,我家诗诗就该人尽灯枯”
“好啦,我的小祖宗,许家家大业大,是廖诗没有福气,如今人去了,就让她去吧,为何又要和自己过不去”
“我不是和自己过不去,我是和许卿过不去!是,我们生的命贱,可不代表就该被人轻贱!乱世流年,天道轮回,我的命也不会一直贱下去!容姨,人人都道你不爱富贵,如今你却是锅满瓢满人不满,诗诗才刚去了,我就要替她做花魁了?你真是个坏女人!”
安锦年赌气的回了房,将门摔的哐哐响。
容姨在门外被震的愣在原地,竟觉得一时语塞,只叹道,“我是拿你当我自己的亲女儿的,可是谁让你入了这玉兰阁呢我就是千不愿万不愿,又能把你藏到哪去呢?”
原来,花倾容便是昔日的花满儿。
当年自从邓鸢离了揽月楼,花满儿更是名声大噪,一时前来欲一睹芳容的王孙贵胄数不胜数,她渐渐得也觉得无趣了。
花满儿依旧整日带着笑脸,可笑容却都是假的。
直到有一日,楼里来了一个男子,名叫刘钰。
刘钰是个剑客,不同那些王孙贵胄整日里奢靡成风,也不似那些文人墨客满腹弯弯绕绕。
他的人就如同他的剑一样,刚劲挺直,不屈不折,看似不懂儿女之情,可一见到花满儿便一腔热血全化作了绕指柔,连话语间都不敢强硬了去。
正是这样的一个人,让往日最不屑情爱的花满儿彻底的沦陷了。
于是,她如同她的姐妹邓鸢一样,从良离开了这烟花之地。
只是,不同在于,邓鸢当日是净身出户,以一人的气节撼住了整个揽月楼,而花满儿则只是站在一旁,和楼里其他人一起看着刘钰一剑横在了十三娘的脖子上!
只可惜刘钰这样好的一个良人,却先一步赴了黄泉。不过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最令花倾容头痛的便是这个邓鸢留下的遗孤了。
安锦年就这样在自己的房里待了整整一天,从哭闹到安静。等人再出来时,俨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如果说之前的华霓裳只是安锦年披了一层华丽的外皮,从此避去了往昔的尴尬,那如今的华霓裳则是真正的把自己活成了华霓裳这个人。
她仿佛忘记了曾有安锦年这个存在,忘了在西荒坡的日子,忘记了那些玩伴们的嘲笑和自己哭哭啼啼找爹爹的日子,忘记了那场天灾迫使他们背井离乡饱受的流离之苦,也忘记了娘亲因为生了病无钱医治而凄惨离世,而自己却连一块像样的墓碑都买不起……
她仿佛生来就是华霓裳,有名有姓,却无父无母,在市井里流浪,连一口饭也吃不起,索性跑到玉兰阁里谋一条生路,不曾遇见诺公主,楼里也没什么廖诗。
可真实的经历却是那样的残酷,当年的安锦年即使在臭烘烘的小巷内同恶狗争食,也不愿将自己卖作富贵人家的丫鬟,更不会自己跑到青楼这样的地方。直到她受了伤,在没了什么同其他乞儿争抢吃食的能力。
小锦年饿极了,这是却走来了一个好心人。
好心人可怜她,便给了她一个馍,她从此就跟一条小尾巴一样眼巴巴的跟着那个人,那人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从破落的难民营跟到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又跟到民间的戏楼茶坊,最后她却跟丢了,然后就被人卖到了这里……
她竟不知自己是被弃了,还是对方真的找不到了
索性她就安静得待在这里,练琴学诗学舞技,只是她独独不会下棋。
楼里的姑娘们都心知肚明,因为廖诗下的一手好棋,而霓裳素来犯懒,便索性不学了,反正左右也轮不到她做头牌!
可是如今廖诗走了,却没人敢再提学棋的事了,只因华霓裳的脾气愈加霸道,高冷的让人不敢靠近。
仿佛一夕之间全都变了,华霓裳闭口不提廖诗的事,坊里也当从没这个人。渐渐得,仿佛真的没这个人出现过一般。
只有华霓裳的心里明白,她从未忘记过廖诗,只是她恨廖诗,恨廖诗的不守信,恨廖诗的弃自己而去,恨廖诗让自己替她成了这玉兰阁的花魁,恨廖诗的软弱和痴心……
所以,她干脆不提了,但却一直恨着廖诗。
她替廖诗上了台,成了炙手可热的花魁,一面难求。
她收敛了自己的娇纵和胡闹,变得深沉又如同廖诗昔日一般的娴静高雅。
她学会了很多技艺,却便便不愿学下棋,像是故意惩罚廖诗一般。因为直到最后,廖诗也没能教会自己下得一手好棋。
廖诗的庇佑停止了,华霓裳便自己长大了,长成了大家不认识的模样,也长成了整个健都最有风韵的名妓。
自从华霓裳登台后,每日前来拜访的人数不胜数,但大都被她一一回绝。
可这一天,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人,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
大家都窃窃私语,坐等这位女子被狼狈得赶出门去,却不想楼上的天舞霓裳的大门却开了。
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这名神秘的女子被请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