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早有所料，等卢卡斯和纳贝里士来到舞蹈家俱乐部时，门口两侧齐齐站满了侍应。

鲍勃·莫德里奇、尤利娅也在其中。

鲍勃冲着卢卡斯嘴角微笑，大背头梳得格外齐整，连发梢都被精心抹上了一层蜡油，亮晶晶的点缀在宽大脑门上，尤利娅则是穿了身克莱因蓝定制礼服，脖子上系上黑白圆点丝巾，淡金色头发在耳后卷成一绺波浪形，矢车菊蓝眸子紧紧盯着纳贝里士，笑容优雅而纯洁。

她有些激动，白色长手套拿住的呢帽不自然的被捏紧，要不是被另外一人出声打断，卢卡斯或许都忘了门口居中位置，还站着一人。

他身躯庞大，接近一米九的黑人，或许拥有一部分墨西哥人基因，看不出年龄，白色衬衫没有垫肩，就他那宽厚的肩膀而言根本不需要那玩意儿，胸前打着条黑色领结，外胸带里露出的白色手帕和皮鞋一个样，头顶梳着麦克阿瑟的偏分发型，就卢卡斯的直觉而言，下方一定只剩下光秃秃的头皮，眉毛浓密而乌黑。

“纳贝里士先生，很荣幸见到您。”

同时朝卢卡斯点点头，“您好，卢卡斯。”

“您好。”卢卡斯点头回道。

“上次见面你可还没长这么高，”纳贝里士伸手同布迪握在一起，“或许同卢卡斯差不多？”

布迪笑了起来，一口大白牙亮得发光，食指和拇指之间留着一条缝，“比卢卡斯还要矮上这么多，不过我可没有只顾着长个头。”

一股狂暴的气息忽然从布迪身上出现，他那粗壮的手臂险些将衣袖撑得爆开，额头青筋暴起，脸上霎时间出现角质厚重的鳞片。

卢卡斯瞳孔震惊地放大，一个『进化序列2：狂战士』的基因进化者，还是一只......

“很不错。”纳贝里士回头朝着卢卡斯讲道，“布迪·布鲁斯特，当年从曼纽特逃出来时和你同岁。”

“布迪先生，你竟然是......”卢卡斯十分吃惊。

“叫我布迪就行。”布迪收回源质，鳞片转眼间消失在他脸上，“多亏纳贝里士先生将我带来舞蹈家俱乐部，除了‘格林娜’酒馆和舞蹈家俱乐部之外，我想不出还有谁敢接纳接纳一只蜥蜴。”

“这不怪你们，”卢卡斯尽量从震惊中回过神，“很多人宁肯在酒缸里喝个烂醉，都不会去审视他们的偏见，布迪，很高兴能认识你。”

“看来尤利娅对你的评价非常客观。”布迪笑得合不拢嘴。

“什么评价？”卢卡斯不禁问道。

“这种话还是得当事人亲口说出来才更合适。”

两人齐齐看向后方。

察觉到被某种目光盯住，挂着白底蓝珐琅镶金吊坠的金发少女将视线从纳贝里士身上移开，发现是卢卡斯和布迪之后，脸上顿时浮现起苹果红。

“真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尤利娅。”布迪打着趣，“评价，相当的，有趣。”

“呃......”卢卡斯讪讪一笑。

随后布迪对着纳贝里士说道：“纳贝里士先生，我们不如先去楼上？老板还在等待您。”

“他最近怎么样？”

“您知道的，上了年纪，身体总是容易出现问题，具体情况老板也没透露，也许是不想和年龄妥协，还把自己当成身强力壮的少年吧。”

“能看报么？”纳贝里士关切地问道。

布迪摇了摇头，“倒是会听无线电台。”

“若是愿意去贝特里西区，还能有办法，但他讨厌那里的家伙。”纳贝里士对此表示无奈。

布迪在前面带路，纳贝里士和卢卡斯跟在后面，路过尤利娅时，卢卡斯注意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反倒是像个犯错的少女，低下目光不敢与纳贝里士对视。

“在哪里都一样，格林娜私下里给我讲过，她很高兴你能去到酒馆。”

耳边意外地传来纳贝里士的声音，金发少女身体轻颤，却听到他温柔地接着说道：“我也觉得很高兴。”

她抬起头，刹那间泪眼婆娑。

直到纳贝里士已经离去很久，鲍勃·莫德里奇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姐......”

“可我......叛出了值夜者小队......”

“在哪里都一样，纳贝里士先生没有责怪过您。”鲍勃·莫德里奇重复着说道。

“在哪里都一样......”尤利娅独自喃喃念道。

舞蹈家俱乐部十三楼。

巨大双开门之中的一扇被悄无声息打开，房间内光线明亮，甚至亮得有些刺眼，里面一个高大身影立于光影中，看不清面貌，但卢卡斯能察觉到有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像要穿透他似的，压迫感令体内源质像极了昆虫学家试验室里的甲虫，不敢有丝毫异动，随着目光从卢卡斯身上移开，压迫感才逐渐消散。

卢卡斯重重喘了口气，心脏跳得更外猛烈，他明白，此刻站在前面的大人物，就是舞蹈家俱乐部幕后的主人。

要论贝特里东区最大的权利中心，除了警署之外，就只能是舞蹈家俱乐部——大批非凡者、第一情报机构（多姆机构）、还是真正掌控贝特里东区经济的中心。

他的声音像来自远方：“布迪，打铃叫茶，三杯。卢卡斯，你可以先坐过去。”

宽大的椅子摆在房间左侧，前面放着一张中式茶桌，卢卡斯正准备动身，却忽然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只觉被一股强大力量推着移动过去，双腿一弯，坐在了沙发上。

“进化者！”卢卡斯虚着眼，若舞蹈家俱乐部背后的老板不是基因进化者才叫人感到吃惊，他此刻紧张的是，眼前两人之间一种微妙的氛围——谁也没率先开口，如同两方阵营中的将军，遥遥相望。

“请慢用。”

直到布迪将茶端上来又离开后，禁锢卢卡斯的力量才消散，他从侧面向男人看去，好像见到了一双罩在光雾中的灰色眼睛。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男人的声音仍旧飘在远处，刺眼的光幕好像设下了重重阻隔，叫人听得不真切。

“记不得了，不过从卢卡斯的年龄来推算，应该有十年时间。”纳贝里士语气平静。

“哦，原来查理十字街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在看到守夜人小队档案时，我还告诉我尤利娅特别关注你。”

卢卡斯感到又一次被灰色目光捕获住，沉甸甸的力量压得座椅凹陷半寸下去，他端起茶杯，不自觉地抿了一口，总觉到那道目光有着别样意味。

“我很希望见到你，但又不完全希望。人总是很矛盾，知道你早晚会来，不过一旦来了，带来的绝非什么好消息，我知道，你也知道，能让你来找我的只有一件事——关于蜥蜴！”

“每个人都必须做出决定，没有中间位置，不存在中立者。”纳贝里士走到卢卡斯身前，金色魔力形成淡淡能量，拍在他肩上，卢卡斯感到压力顿时卸去。

男人以一种缓慢的姿态走到最里面那把椅子旁，伸手向纳贝里士示意，两人一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