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应了那句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要是杀人不犯法,老项恨不得现在就把姓肖的埋麦堆里变成鬼。
肖伟达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把自行车停好,蹲在晒场旁,先拂开面前的麦粒看成色,又拨开其中一粒,放嘴里尝了尝。
皱了皱眉,露出不满意的神情,挑刺道:“你们大队麦子管理一般,杂质怎么这么多,颜色太浅了,颗粒也不饱满,是不是田间管理疏忽了?”
项大诚气个仰倒,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今天算见识了。
晒场上的村民不乐意了。
管你什么主任不主任,老子照喷不误,脾气最倔的老孙头扔下手里的耙子,冲着肖伟达开骂:“我艹你八辈祖宗,你眼瞎啊,老子种了这么多年麦子,头一回赶上这么好的年景,从没见过这么饱满的麦粒,还颜色浅,成天撸你那黑雀子,看什么都浅是吧?”
围观的人哈哈大笑,有人见缝插针地继续损,“什么狗屁副主任,我看你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懒蛋子,这辈子就没见过麦子长啥样。”
项大诚佯怒,斥责道:“咋啥话都往外秃噜,对肖副主任尊敬点。”
脾气上来,老孙头连项大诚的面子都不给,“尊敬个屁,他要是敢给咱们大队使坏,老子就拿耙子把他钉在粮站大门口,小子诶,不信你试试!”
这老孙可不得了,解放前当过胡子,专杀日本人那种胡子,现在是老了,但眼神不灭,看人跟山里的野狼似的。
红旗大队的人都有些虎性,跟着拍巴掌起哄。
肖伟达要维持领导的体面,不能跟老农对骂,面子挂不住,闷不吭声推着自行车向下一个晒场走。
项大诚跟过去前,在后背给老孙头狠狠竖了根大拇指。
知青们也在这个晒麦场,跟着看了个全程,跟不明就里的村民比起来,陈正道却知道些内情。
每个人努力的方向不同,吴呈想曲线救国,走项大诚的门路,搞到推荐名额,去县煤矿上班。
陈正道则一放假就往公社跑,凭着超绝厚脸皮,在公社混了个脸熟,前段时间,听公社管农资的大姐说过肖伟达看上项海澜的事。
这人嘴巴该紧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愿往外说,这会儿看热闹上头,倒有了谈兴。
晒谷子不需要拖拉机,吴呈今天也跟大家一起在晒场摊麦子。
陈正道用肩膀碰了碰他,笑得不怀好意,“怪不得人家看不上你,给县里的领导当填房,确实比嫁给你这个穷知青威风多了。”
“你说的当真?”吴呈疑惑居多。
“如假包换。”
吴呈面色彻底沉了下来,颜美心恶,粗俗短视,他对项海澜仅存的一丝好感也消耗殆尽。
直心眼的韩春梅呸了一口,“上杆子给人当后妈,真恶心。”
蒋楠竹却看出矛盾之处,“要是项家愿意,肖副主任为什么刚才还那么说?”
“演戏谁不会。”韩春梅不屑。
陈正道最有发言权,“这不人之常情吗,当父母的谁想自己孩子嫁给二婚男人,项大队长不同意,咱们大队今年都没分上康拜因。”
能少干活谁不愿意?韩春梅态度转变得那叫一个快,“大队长脑子生锈了?赶紧答应啊,要是因为这事耽误公粮评级,我跟他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