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方才在路上伤了你义子的,是北国的逃民猎户。”
张壶又是一脚朝着萧逊屁股踢去。
“什么我义子你义子的,那是你徒弟!”
萧逊笑着躲开来,向着后厨走去。该说的话已然说完,这不同寻常的情况已是向张壶说清。
北国的边境流民已然越来越少,在隆冬腊月逃的自然不可能是天灾,只有人祸,可冬雪纷纷,哪怕是连续拔下小城小寨数座又有什么用处。可若不是那素来军纪不显的北国军经过,北地的猎户又畏惧什么才向南逃难?
……
……
萧逊走到后厨,看着眼前已经被褪去毛发的熊掌,向后厨的刘老九示意道谢。
熊掌烹饪最难一步就在拔毛上,虽然它成菜时肥美异常,然而褪毛时却腥臭异常不似常见的牛羊鸡猪。
萧逊借来菜刀,自掌根一寸处将熊掌片作薄片,随即下入灶中加入葱姜烈酒煮去血水。水沸腾一刻即出,随即再加入早冬时节储好的冬笋与山菇,都切做薄片与姜片参差。随即用纱布紧裹住,在大灶加入肥鸡和猪骨炖煮一个半时辰。
刘老九凑过头看了良久,摇摇头说道:“我听说熊掌是北国名菜,今日一见实在名不符实。”
萧逊撇撇嘴,揪过刘老九。随即在后厨翻找了起来。
所谓熊掌这道名菜,倘若同猪蹄牛蹄一样料理,自然是暴殄天物。然而萧逊当年曾尝过的一种做法却可谓尽善尽美。萧逊在米缸下寻摸两下,摸出一个密封陶罐。刘老九见状急忙窜上前,一把将陶罐抢过抱在怀里。
“萧文书您大人大量,咱这罐子野蜂蜜攒了一年了也就堪堪半罐,今冬雪冷,开春想来又晚,明年就能不能有这罐子里一半还两说。”
萧逊晃了晃右手,三根手指自然指的是出锅时节先让刘老九先监守自盗三片熊前掌。安远城中数十人分这四个熊掌,自然是僧多粥少,今夜晚间年宴必然是龙争虎斗。更何况黑熊的前掌不必承重,又时常采摘蜂蜜为食,比起后掌的肥美更胜一筹。
刘老九咬咬牙,看了看怀中的陶罐,再看看灶中的熊掌,伸出五根手指。“五片前掌,不能再低了,这点子野蜂蜜全给你了。”
萧逊摇头,淡然而稳操胜券,以清脆而尾音略长的腔调缓缓道:
“三片半,不能再多了。这道菜你在北国都吃不到如此鲜美的滋味,这做法是我京北东道名厨不传之秘,今天给你学去我已经亏大了。”萧逊感伤地举起袖子擦着眼上并不存在的泪水。“父老乡亲,我对不起您诸位啊。我为了一罐子野蜂蜜把这不传之秘卖了。羞先人啊……”
刘老九终于下定决心,大声吼道:
“四片,四片!决不能再少了。蜂蜜要给我留个底,不能再少了,再少干脆今年就吃白煮熊掌好了。”
刘老九将陶罐轻轻放在灶台上,神色满是不舍与惋惜,随即反应过来。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今年割了野蜂蜜?我知道了!是范显那个臭小子!明日……”
萧逊嘿嘿一笑,狡黠里带着一丝得意。萧逊打断刘老九的话语,将厨刀交还给旁边后厨的军卒。从台上取下一个粗瓷碗。
“所谓熊掌珍品名不符实的说法,不过那是北国那群蛮子厨师未曾开化,那里懂得什么叫厨艺?”萧逊抽出腰间短刀,在柴火中检出几根劈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