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神素停下不是忽然良心发现决定自裁谢罪，像他这样跋扈骄纵的人或许会永远彬彬有礼，可他绝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更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此时二人不过两步之隔。

折淹客袖中的链刃终于彻底不再连接内关，从袖中滑落在地萎靡不已。折淹客拄着长刀起身，准备迎接最后的结果。

许神素所有的坚韧倔强自负傲气，他折淹客自然也有。哪怕知道死在眼前，挥刀试上一试又有什么鸟干系？

许神素看着眼前的折淹客，运用着即将枯竭仿佛秋日枯涧一般的体内元气，从即将干涸的气府挤出一丝运于手上足上，两道赤铜链刃被抛开踢开，与许神素保持着十分安全的距离。

风忽然小下来，雪也不复狂躁。

至少可以让两人看清对方的眉眼。

许神素看清眼前的折淹客，嘴角的笑再也无法抑制，他激动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山林间的积雪为之震动，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被安放在石后的包裹里，一只刚刚醒来的松鼠钻出包裹看着眼前暗红与雪白交织到处是血腥气味的场景不知所措又回到包裹中，用肥大的尾巴掩耳盗铃地护住自己。

折淹客左手拄着刀鞘支撑骑乘数日鏖战已久的身躯，右手提着西军制式长刀斜斜相对。

许神素终于停下近乎癫狂的笑，只是嘴角再也难以回落。

许神素用已经再无知觉融化大半狰狞可怖的左手掀开护住脖颈的面甲，仿佛两只翅膀从头盔上肆意骄傲地张开。他此刻确信折淹客已经再无元气可以御使，就算有也不会超过一击之力。

“折兄好手段，这样的手段从云锦京千里奔逃而来还未曾用出。咳，只是……只是……今日小弟技高一筹。”

许神素干咳两声，却没有血流出。虽然不过将近十息的全力相搏，可脏腑还是受到了高温的伤害。

但这已经不再重要，他确信自己体内所剩的元气足够至少杀死两次面前的这位西军传奇清襄司马，为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复仇，然后完成那位的嘱托销毁折淹客包裹里的鹅黄包袱，完成最后的任务保住自己一族的平安。

虽然人一般来说只能死一次。

从一开始，许神素就没有自己能活着回去的心思。

“我体内元气仅仅只能再防两息……咳咳……两息一过，说不得今日就要被折兄烧死在此地。”许神素嘴上客气，脚步却谨慎逼近小半步。

折淹客看着眼前的许神素，自然知道他素日里的骄傲和恶劣本质，这两息的元气差距大概率确实是许神素的真话。

能防御刚刚烈焰炙烤伤害的两息的元气，在此刻便是足够支撑许神素挥动十数锤的元气。

就算许神素抛下他的自负，说了假话试图恐吓自己，只是折淹客自己此刻体内气府已是涓滴尽干，无论是否万念俱灰，此战的终局又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