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客自然就是那位西宁州的文书,如果荀客实际有更多与萧逊等人的不法情事,此时萧逊就该心中慌乱了。
“额……从建靖六年到今年,大约是六年左右,”
萧逊只是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丝慌张,没有超出从违法渠道里换取一瓶残丹应该慌乱的程度,也没有过分到让人觉得这件事之后还有别的隐情。
刘熙城依旧没有放松,眯着眼盯着萧逊。
萧逊不自在地耸耸肩,皱了皱眉头。
刘熙城像看着当年新兵中白礼和聂恢时一般,从眼前这个担架上的年轻文书体会到了和当年一般的奇妙感觉,甚至更胜一筹。不仅仅是心思或者手段,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这种气质如果在他训练新兵时体会到,他一定会转身背手掩饰自己的兴奋,但很可惜现在是在对一个疑云重重的军卒讯问。
所以这种气质就成了很麻烦的事情。
刘熙城冷着那张黑脸继续问道:“你所修习的破银牌郎君的刀法从何而来?”
萧逊开始沉默。
场上的气氛转向沉闷,这个问题并不是刘熙城真正想要问的问题,不过是他暂时撇开话题准备随时回归关于荀客问题的迷雾。
从萧逊的沉默中,看不出私下对这个问题答案被揭开的畏惧,而是更类似于揭开正在结痂的一道伤口,看着自己的血从里边带着黑乎乎的血痂再次开始流动。
刘熙城已经开始后悔问出这个问题,白礼已经开始准备唱红脸打圆场绕过它,折淹客已经有些愠怒。这个问题不能击溃萧逊的心理,却足够让他开始对接下来的询问产生许多不必要的抵触。
然而萧逊还是回答了。
“建靖二年末,北国银牌郎君掳掠京北东道,将反抗的平民作为候补银牌郎君的训练目标。我正是其中之一。”
萧逊大笑起来,仿佛已经完全走出了当年的阴霾。
“比较糟糕的是,我得罪了那个专门为银牌郎君掳掠目标的南国投降军将。所以连着三个月被送去给候补银牌郎君当猎杀的靶子。三个月被歪歪扭扭的飞剑追杀,三个月看着身边的人被飞剑杀死,然后喝一口抢来的粥活下来,在黑夜里防着被那些身边的人为了一口吃的半夜弄死我,半睡半醒等着第二天循环往复。”
萧逊接着大笑到流泪,终于失声开始苦笑。
“最后银牌郎君实在看不下去,随意吩咐一个降卒给我个痛快。”
萧逊重新沉默。
“然后我就逃了出来。”
这短暂的沉默里藏了很重的故事。
刘熙城和白礼多年军中生涯,刀尖上走来的人物。当然看的出来萧逊这番话有些表演的成分,然而也看的出来这番话除了一开始的沉默略显浮夸以外几乎没有作假的成分。
这样的经历……再投靠北国或者同北国有所交集是根本没有可能的。
不仅仅是因为萧逊自己不会这样做,而是北国方面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这样被自己对待过的人?
那么既然和北国的那些蛮子没有交集,又是一个重情义的汉子。在刘熙城和白礼看来,萧逊已经是彻头彻尾的西军自己人。
此时连他二人也未曾意识到,两人已经将萧逊的京北东道身份无意识地彻底抛开,真正将萧逊视作了西军的一份子,甚至顺带地无视了那个偏将与西宁州文书荀客的罪过与可厌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