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管大妈可真是喜欢管闲事,回来又围着姚汤平家的老宅转了几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结果,她还真看到了,看到窗户里映出了一张脸,和何香莲长得一模一样。她吓得倒退了几步,踩到了一个人的脚,扭头一看,当场就晕了过去。
“管大妈、管大妈……”何香莲正好打那里过,见管大妈踩到自己的脚反而晕倒在地,大声地呼喊,“快来人呀,管大妈晕倒了!”
“好好的人,怎么就晕倒了呢?”旁边的人听到了,纷纷走了过来。
有个大娘蹲下身子,掐住了管大妈的人中,没过多久,她便醒过来了,但浑身无力。
何香莲上前又喊了一声:“管大妈。”
“哎呦嗯……”管大妈一看何香莲,以为屋里的鬼出来了,吓得又晕了过去。
大家不知管大妈怎么那么怕何香莲,叫她快走,不然的话,非把管大妈吓死不可。
又是一顿掐,管大妈总算苏醒过来,用眼看了看众人,没有看到何香莲,也就不怕了。
大家把管大妈从地上扶起来,往她家走去。她边走边说自己见到鬼了,那只鬼还在姚汤平家里,但大家都不太相信她说的话,觉得她精神已经恍惚了,需要好好休息。
何香莲到了棺材铺,对父亲说,管大妈见到她就吓得晕倒了,不知什么原因。
昨天有人订了一副棺材,要求用上等的木料,价钱加三百。何财进心情本来挺好,听女儿说起管大妈的事情,心情又变坏了。他手里拎着斧头,呆若木鸡地站在圆木面前,眼前的圆木变成了一棵树,长在茂密的森林里,光线被枝叶挡住,四周一片阴暗,松鼠在蹦跳,饿狼在嚎叫,山鹰在哀鸣,毒蛇吐着信子,山风在呼啸……
何香莲看着父亲,只见他的白发越来越多了,皱纹越来越深了,眼神越来越暗淡,像一座沉默的雪山,又像一阵即将消失的风。她有些惊恐了,问道:“爸,你在想什么?”
“哦,”何财进如同从另一个世界走回来,看着女儿的脸,似乎不认识了。他奋力将斧头劈向那根粗大的圆木,发出哐地一声响。然后,他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何财进没有向女儿解释关于管大妈被吓的原因,低头开始做棺材。他自认为是在为死人建造屋子,是积德行善,不会有灾难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来,更不会降临到自己的女儿身上去,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姚汤平家的老宅,那个长相和女儿一模一样的女鬼,应该就是女儿的前身,他想弄明白其中的原因,可如何去弄明白,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算命先生赖东生拉着二胡打棺材铺门前过,何财进赶紧叫住了他:“东生,别走,帮我女儿算个命。”
“呵呵,我算到今天这里有人会请我算命。”赖东生是个瞎子,站在原地,只等何财进牵他进店。
何财进把赖东生牵到店里的一把竹椅前,叫他坐下。赖东生反手摸到了竹椅的靠背,慢慢地坐下了。何香莲就在边上坐着,想听听算命先生会说些什么。
何财进把女儿的生辰告诉了赖东生,赖东生掐了掐指甲长长的指头,说道:“这个女仔命是好命,但会经历些周折。她有一个姐姐,未满月就夭折了,至今未投胎。”
“算得对,在她之前,生了一个女儿,未满月就患了病,走掉了。”何财进点着头,觉得赖东生算得很准,问道,“她姐姐在那边过得还好么?”
赖东生扯了扯二胡,摇了摇头说:“阴间擂战鼓,百姓都很苦。阳间忙忙碌,有苦说不出。阴阳两相惜,夜半泪汩汩。前生和今世,贵在与善处。”
有的人说,算命先生只算得准过去,算不准未来。这话有道理,有个算命先生算别人能活多少岁,可是,他自己突然病故,连自己什么时候死都算不出来,又如何去算别人呢。
赖东生的意思是叫何财进与人和善相处,方可保前生今世的平安,这点不要他劝,和气才能生财,谁都懂。
算命的钱随便给,赖东生不会开口要。何财进给了十块钱,赖东生也没有说什么,拿着二胡就走了。
看来,在姚汤平家的那个女鬼,就是自己夭折的大女儿,何财进舒了口气,只要不是女儿何香莲的魂魄就可以。可是,他还有个疑问,那就是何香莲为什么会梦见穿着古装走进一户富贵人家?是不是大女儿在招她的魂?那就很难说。但是,赖东生并未提到这一点,要不然,他就可以求个平安符,最多出五十块钱。
信则有,不信则无。何财进不想多想,埋头干起自己的活来。
姚汤平花了两天时间,把洲上那户人家的茅房建好了,回到家中人已经很疲惫了。他刚躺下,黄天保给他打来了电话:“老姚,你晚上注意点哦,管大妈今天吓晕了,看到你家里有女鬼,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