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黑云沉沉,院中寒风四起。
平静了片刻的贺家旧宅,忽地又响起婴儿的哭声。
哭声阵阵,若不是发生在这荒凉院中,定让人心生怜意。
沈临鹤其实对这宅子也有耳闻,听说贺家老爷的儿子在外惹了桃花债,债主追上门来,堂而皇之的在府中住下了。
然后贺公子的夫人,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三个月大的婴儿跳了湖。
虽然自杀不立案,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金吾卫和大理寺都记了一笔。
“莫非这哭声来自死掉的那个婴儿?”
“是,”南荣婳承认,然后评价道,“可爱但有些调皮。”
可爱?调皮?
沈临鹤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一只鬼,即便在如此诡异的情形下,也禁不住哑然失笑。
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似乎有些不满这二人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
南荣婳和沈临鹤继续向前走,一路转过回廊,一直到正院时都再没有异常的事情发生。
正院是贺老爷和贺夫人之前住的地方,院中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树,树下有石桌石椅。
院内建了一圈木台子,台子上用粗壮的树干撑起茅草做的顶。
沈临鹤闲闲逛了一圈,“这小院布置得倒是不错,我听说贺老爷以前营商,借着当时京城商铺价格飞涨很是攒了些家底。只可惜啊,养了个不学无术的儿子,这么多年攒的银钱都快要败光了!”
沈临鹤说完,不经意瞥见南荣婳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
“呃…我好歹比这位贺公子略好…略好…”
他转过身去,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南荣婳。
他惯把纨绔的一面展现给世人,但独独面对这个女子…他却不想让她认为自己是个不学无术、只靠着祖上蒙阴作威作福的笨蛋。
“沈少卿。”
身后传来南荣婳的声音,沈临鹤平静了一下心绪才回过头去,却见南荣婳越过他的头顶,正向上方的屋檐处看去。
沈临鹤转头,顺着南荣婳的视线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溜走了。”南荣婳声音依旧平静。
“什么溜走了?”
“小鬼,”南荣婳收回视线嘴角带着笑意说道,“应当是趁他母亲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玩的,本想吓唬吓唬我们,见我不害怕又灰溜溜地跑了。”
南荣婳说完,转身出了院子,“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去另一处院子吧。”
南荣婳要去的院子离正院有一段距离,但离宅子中那片湖水很近。
院子门口还挂着一个小小的牌匾,原木色的底子单单刷了层清漆,上面用秀雅的字体写着‘望水居‘。
门前特意用砖石垒成两个花坛,一左一右。
坛中种着蔷薇,可惜现在是冬日,只余光秃秃的枝条向上蔓延了整个院墙。
若是春日,花开满枝头,定是极美的景象。
“看来是个秀外慧中的姑娘,可惜了…”南荣婳低喃道。
二人推门而入,院中摆设更是精致,可见主人的用心。
一棵粗壮的枣树上,两根粗粗的麻绳坠着一个小秋千,秋千旁边放置着一张藤编的躺椅。
院子不大,但用鹅卵石铺了几条小径,甚至还将石块区分了颜色,在院子中间拼成了一个太阳花的形状。
小径旁辟了几块地,有的种了花草,还有的种了瓜果和蔬菜,但如今院子荒凉,只剩破败的残枝。
沈临鹤越看心中却越诧异。
“这女子分明是极热爱生活的,这样的人…会抱着孩子跳湖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