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二人面上的喜色已是藏都藏不住,嘴角勾起的弧度都能栓根绳钓鱼去了。
沈临鹤又深深看了南荣婳一眼,这才缓缓站起向前走了两步,朝两位将军恭恭敬敬行了跪礼。
“外祖、舅父,你们故去时我还小,那时候不懂事,只记得母亲流了好久的眼泪,她甚至还想重新拿起长枪上战场杀敌为你们报仇,被父亲好说歹说才拦住了。”
“不过不久之后,滦国就被灭了,也算是报应。”
“滦国?”老将军一愣,“与滦国有何干系?”
沈临鹤一听,察觉到不对劲,面色一沉问道:
“当年,不是因为你们率一队士兵押送粮草经过万海坡,被滦国士兵偷袭才导致全军覆没的吗?”
“这…”沈临鹤的舅父一脸愕然,“当年确实有他国士兵偷袭,不过不是滦国,是兹丘国啊!”
一听到兹丘国,老将军面色愤然,恨恨道:
“当年,是兹丘国苦苦求和,说他们连年旱灾,草木枯黄,牛羊饿死了一大片,百姓生活困苦,民不聊生,他们的君主耶律郜连连向庆启帝来信,说只要大庆国同意与他们停战,待他们度过难关,必会连续二十年向大庆国上贡。
庆启帝才不在乎那些贡品,只不过他心怀天下,不忍天下苍生受苦,兹丘国的百姓也是百姓,于是他同意签下停战协议。
然而,签下协议之后不过两个月,我们的军队途经万海坡却惨遭兹丘国士兵的偷袭,我们苦苦抗争,但奈何兵力悬殊,最后惨败,送往边境的粮草也被他们抢了去!”
这么多年过去,提起这事,老将军依旧心中愤怒不甘,他身后的众多将士也是同样神情。
南荣婳垂下眸子,想来将阴鬼从地府中放出来,置于擎苍鼎中的人,便是想要利用这些魂魄身上浓重的怨气,来让阴鬼成型。
然后,对付于她。
不过那人也留了后手,就是怕阴鬼不敌,便给了东平寒月报信烟花。
烟花一起,那人便会亲自前来,除掉她。
这风沙未有停止的迹象,想来那人,就在万海坡附近。
想到这,南荣婳目光寒意森森,隔着漫天黄沙,遥遥望向万海坡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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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
高楼上,溥翁的眼睛一阵生疼。
他匆忙闭上,撩起道袍一角擦了擦,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
眼睛的刺痛感消失了,但眼球已经通红。
“哼,”他又仰头灌了口酒,朝万海坡上空看去,“倒是稀奇,竟还有沙子能迷了老道的眼!”
方才闭眸调养生息的竺语缓缓睁开了眼睛,“所以,溥翁,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掌控在你的手中,即便是一粒小小的沙子。”
溥翁侧目看他一眼,得意道:
“我才没什么闲工夫掌控一粒沙子,我只想要掌控我想掌控的,即可!”
说完,他又欣赏似地朝万海坡看了看,捋了捋他那灰白的胡子。
“这万鬼生杀阵一旦开启,最少也得九日,那祸害已然被诛,也没什么好看的了,老道还是先走一步,将这喜讯告知酆都大帝!”
溥翁说着便转身要离开,可才走了几步,忽觉四周光线渐明,耳边的狂风呼啸声也慢慢停止了。
他面色一凝,匆匆回过身来,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只见漫天的黄沙缓缓落下,空中厚重的乌云渐渐散开,有阳光从乌云缝隙间争先恐后地钻出来,形成一道道耀眼的光柱。
溥翁快步走到围栏边,他的手紧紧抓着栏杆,喃喃道:
“这可是上古的万鬼生杀阵,怎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破了?!”
竺语面色不变,仿若早已料到这一切。
他缓缓开口道:
“溥翁,别忘了,万鬼生杀阵,有杀,亦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