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名言明真凶未伏法还不能交还尸体,并将仆人屏退,拉着窦丰至无人之处,才将窦玉临雇佣阴十郎一事及宋柴卖妻一事,悉数告知。
窦丰大惊,“犬子和宋柴居然做出这种事?”
苏无名倒是宽慰道:“窦玉临是受奸人蒙蔽,其为惊马所用之药物昨日我已经在鬼市阴十郎处发现,窦玉临原意是希望将姐姐劫走,带去东都小住等你气消了再回来。可他没想到,阴十郎是个奸人,令郎亲手将自己姐姐送入虎口,好在因缘际会,恰逢伏蝉,这才不曾酿成悲剧。而窦玉临是奸人为防止身份泄露,遭杀人灭口。而那宋柴,赌徒尔,不可称人也!”
窦丰悔恨不已,怎想到自己坚持履行诺言的婚事竟害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女儿差点殒命,儿子竟直接遭歹人所害。
待窦丰情绪稍缓,苏无名才说起灵儿之事,原来,灵儿与窦玉临早有了夫妻之实,且怀有身孕,最后,苏无名补了一句:“老人家,将灵儿带回去好生照料吧,毕竟她怀的是窦家的亲生骨肉。”
窦丰虽然恼怒窦玉临竟做出了这等之事,却含泪点头,灵儿无辜,孩子更无辜啊!
李伏蝉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附近,看着窦丰老泪纵横,心中也是不无感慨,窦玉临本是好心,奈何年轻鲁莽,若是仔细调查,与父亲言明宋柴为赌徒,窦丰为了女儿又怎么会再同意这等婚事。行事走而挺险,寻妖人相助,无异与虎谋皮,终究害人害己。
可惜了这窦丰,厚德明理,与人为善,居然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苦哉!
为父者,寡言而少语,其爱却深沉似海,无可斗量。
而此时,另一个父亲也是焦头烂额。
裴坚裴侍郎正细细研磨着珍藏的长安红茶,而裴府管家正在一旁焦急地禀告:“侍郎,小姐几番欲轻生,都被拦下来了,真怕这一时疏忽就……”管家不敢再说下去。
裴坚停下手中动作,眉头紧皱,语气不自觉重了起来,“我知道了!”
片刻后,裴坚提着泡好的长安红茶来到其女裴喜君的房间。
裴喜君,一身黑色的坦领沙罗裙,裙头打褶,肩背手臂的肌肤隐约可见,头梳双环髻,乖巧灵动,但面容憔悴,双目微红,正盯着一幅画像出神,眼中隐有泪光闪烁。
裴坚提着茶壶进的房间,刚一进来,裴喜君便冲上前去,带着哭腔说到:“父亲大人,就请放我西出长安,去寻萧郎吧!”
裴坚一听,只觉得脑袋生疼,此类的话,这些日子听得不知道多少遍,默不作声,示意周围的仆人先出去,“喜君,我知道你对萧将军一往情深,但是他早已战死沙场,人死岂能复生,难道你要去寻他的鬼魂不成!”
裴喜君沉默片刻,虽紧盯着父亲,泪水却不自觉地流下,梨花带雨,看的裴坚甚是心疼,如果可以,他甚至原意替那素未蒙面的萧将军战死,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整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裴喜君言道:“不,昨日我见到萧郎了,他没有死。”裴喜君情绪激动。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裴坚哪里不知道,裴喜君怎么可能见到萧将军,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得劝慰道:“你那是梦里所见,大唐战报岂能有错?”
虽不是初听此言,裴喜君却是仍觉得心如刀割,仿若行尸走肉,背过身一步步走到画像前,口中呢喃:“萧郎,萧郎……”神色痛苦,心如死灰,大唐战报不会有错,可又怎能叫一个女子接受心爱之人战死沙场。
裴喜君外柔内刚,性子执拗,忠贞不渝,若非亲眼所见,怎么可能一句战报无误就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所爱之人,阴阳两隔。
裴坚无奈,看了眼手中的长安红茶,走到一旁,亲自倒出一杯,递到裴喜君身前,“好了,喜君,为父给你带了长安红茶,这可是好茶,喝了它,必可以减轻你的痛苦。”
痛失所爱,其间痛苦,世上又有何物可解?裴喜君心中悲愤,为何偏偏是自己的萧郎?心中之痛,难以言表,悲愤之下,一把打翻了裴坚手中之茶。
如鲜血般的红茶倾洒而下,茶盏触地,应声而碎,同时碎开的又何止是裴喜君的爱人之心,还有那裴坚的爱女之心。
裴坚心疼女儿,却也不禁生气,裴喜君折腾了多日,裴坚早已心力交瘁,便是长安红茶也难助他安眠,如今,自己视若珍宝的长安红茶却被自己的女儿随手打翻,怒道:“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这可是长安红茶,连公主殿下都在饮用,真是暴殄天物!”
裴喜君却是不管不顾,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想嫁给萧郎,请父亲成全!”话语并无起伏,但语气坚定。
裴坚见此,深知女儿秉性的他,再无言语,只剩下一声深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