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天花板,白得刺眼的LED,是我睁开双目后,首先看见的事物。待我脖子能够转动,才对整个房间有了更多的观察。
那是约莫边长六米的正方形,唯一的病床在房间正中,我的左手边和前面是一堆闪着绿色,白色,功能各异的医疗器械,要不是我身上没插管子,还以为是在ICU里。
右手边有一扇白色的金属房门,电子锁上闪烁的红灯,清楚地表达了上锁的讯息。门边是两个白色的靠椅,靠椅侧上方是一个写着各种参数的显示屏,具体写着啥,就不是我的视力可以企及的了。
加之身上的白色T恤和长裤,我合理地怀疑房间的设计者是不是有什么白色强迫症。
由于脖子以下的四肢和器官暂时都失去了和大脑的联系,我没法一开始就起身研究四周的摆设。在恢复知觉前,我只能祈祷自己不是高位截瘫。
身体无法行动,我自然而然地开始回忆,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来到这里,坠落?车祸?
但不出意外,俗套的剧情出现了——我失忆了。还不是简单一刀切式地失去了所有躺在这之前的记忆,而是我作为“我”存在的一切讯息,全都消失了。
我记得勾股定理,记得《蒙丽娜莎》,记得有什么傅里业变换,泰乐展开,甚至可以想起自己上顿饭吃的应该是九块钱的炸酱面,总之很多客观的,不涉及“我”的讯息,都保留了。
除此之外,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起,任何与自己有所联系的人和事,以及确切的地理,历史和社会信息。
就比如我不知道《蒙丽娜莎》的作者,也不知道傅里业,泰乐是人名还是地名,还有就是我的姓名,家世,社会经历等等。那碗炸酱面也只记得是某个熟人带给我的,至于他,或者她的身影,则是模糊不清的。
我一开始猜测是海马体的某个特定区域受到了损伤,但结合周遭的环境,这种精准的失忆,很难不让人有一些更加负面的怀疑。
比如我可能不是个病人,而是某个大脑实验的试验品,这一身白衣白裤,实在是太像一只小白鼠了。
或者我是被哪个神明选中,开始了喜闻乐见的穿越生活。
但又不太像,没了记忆,我怎么靠背诗获得满朝文武的认可,怎么通过“一硝二磺三木炭”来征服世界,怎么用理工男的工科知识来推动工业革命......
在我推测各种可能的时候,旁边的房门后传来了动静,智能锁的灯光变绿,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中年女士推门而入。
“身体有什么不适吗?”一种慈祥的声音传来,可惜是我听不太懂的英文。
“oh,额,I am fine,thank you.”
我已经不记得为什么英文叫做英文,但嘴似乎有肌肉记忆一样,顺畅地完成了回答。
然后她又叽里咕噜说了好些话,大部分我是一知半解,大概意思是我的身体状况不错,还有一会谁谁谁要来见我。
我只能一直OK,YES地去应承,然后看她关门离开。
因为语言的贫乏,我没法去主动提一些问题,继而从她口中获得什么有用的的信息,但从她较为温和的态度来看,自己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随着时间的流逝,肢体慢慢恢复了感觉。经过一段时间适应,我确认了身体没有少某个关键部件,四肢活动也无大碍,紧张的情绪总算好似缓和了一些。
房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我的心立即咯噔了一下——先进来的是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特种部队那种。
黑洞洞的枪口虽然没有正对着病床,但依旧吞噬了我的镇定。
即使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但我可以确信这是自己离枪械,离士兵最近的时候。我之前的担忧到底还是应验了,这里确实不是个正经医院。
我该不会到缅北了吧?唉,缅北是什么地方?
就在我紧张地胡思乱想时,随后又进来两个男人,一个是头发花白,带着面具,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则穿着黑色的制式服装,带着金框眼镜,标准的欧美面孔上写满了冷漠。
在面具男子的授意下,一名士兵向我耳朵边塞了个耳挂式耳机。
起初士兵动起来的时候我下意识想跑,但双腿和子弹在速度上的确有点“小差距”,更何况目前的身体还是没有多少气力,我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