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硬着头皮,毫无减速地直直撞向厚实的墙壁,虽然没有预料之中的畅通无阻,但也没有真的撞上厚实的墙壁——事实上,在第一瞬间,我进入了一处茂密的丛林,给我造成阻力的是交错纵横的树枝。
当我准备细看一眼周边的环境,脚下的道路和眼前的场景迅速发生了变化,在穿越山体的几分钟内,这种变化发生了几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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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垩纪的某群大型食草恐龙,悠闲地伸长脖子采食高处的植物。
某一刹那,一个四脚直立,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大型哺乳类动物,带着迷惑的神情,在其中一只恐龙头上踩了几脚后,又消失不见。
没有恐龙在意那个突如其来而又迅速消失的小不点,那个被踩的个体对此也没有什么实感。它们依旧会悠闲地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直到若干年后,一颗陨石终结它们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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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大地上,一个衣着单薄的人类在雪地上留下不深不浅的几个足迹。足迹突兀地中断,然后不久后被淹没于风雪中,如同在这存在过的某些族群,消失在一片极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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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后世的生灵,在一块较大的冰冷石块上奔跑了几步,在距离他8光分的星际尘埃中,一颗新的恒星正在孕育。在几十亿年后,在它照拂下诞生的智慧文明,将它称作“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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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三人称视角来看,我所经历的那些瞬间,大抵可以如此展现。
在岁月长河的一个个片段里,山川,瀑布,岩石,草垛,雪地,洞穴,崖底,枝头,飞鸟,巨兽,各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场景,无缝衔接而来,在我的脚下,构成横贯古今的道路。
那可能是太古宙,是显生宙,是古生代,是新生代,是寒武纪,是侏罗纪,是任何存在过的,于这星球之上,于这宇宙方寸之间,某时某刻的光景。
我的身体近乎本能地跑着,因为大脑为处理这些飞速切换的场景已经有些过载,即使有充足的时间,也很难理解,发光柱是以什么为基准来寻找悠悠岁月里的吉光片羽,毕竟这漫长时间里,整个银河系已经裹挟着这颗星球飞奔过难以想象的距离。
另一方面,它耗费如此夸张的岁月检索,只是为了在我脚下铺就一条向外的“道路”,如果有此等强大的力量,在山体上开个洞显然更简单一些。
我的这些困惑将在很久之后才会被解答,因为这也困扰了那些研究人员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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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夸张的“时空旅行”后,我最后在山地树林间出现,几步之后,场景再未切换。
在并不明亮的月光下,能够确认周边林木的风貌与我来时的景致相近。我本想找棵树靠着休息一下,身后山体却传来逐渐加大的隆隆声,不用细想,就知道是那个疯子用自己的方式在突破岩石的阻碍。
具体他是怎么跟上的并不重要,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继续跑,跑得越远越好。
顺着山的坡度,躲闪着前方的树木,我迅速下降到山脚下的河谷区域。说是河谷,但流淌着的仅是两三米宽,深度不超过小腿肚的溪流。涉水走了几步,几个大块的石头突然穿过我的身子,在前面溅起大片水花。
长袍男被黑泥裹挟,已经突破山体,朝着我飞奔而来。那几个夹带着愤怒的石块,如果不是因为发光柱的影响,已经将我击倒在地。
“*怪叫*!”
男人逐渐接近的声音十分聒噪难听,如果不是全身都被黑泥覆盖,我应该能看到他咬牙切齿的表情。那“黑泥压城”的气势,如果被他捉住,感觉是尸骨难存了。
虽然聊胜于无,但在恐惧的驱使下,我还是在他接近的时候继续向前跑了几步,淌过了溪流。
“嘭——”
猛烈的枪声从靠近溶洞的那片山坡上响起,一个穿着特遣队制服的人在远处拿着一把大狙射中了快速移动中的长袍男,让他停在了溪流对面,也把我惊得一阵踉跄。
我稳住身形,带着些许期待回头望去。长袍男的确受到了伤害,不过与之前类似,依旧没有伤及根本。黑泥在短暂停止活动后,又慢慢恢复活性。
“嘭——”
第二次枪声响起,却被淹没在黑泥之中。同样的戏码第二次上演,结局也是相同。
“*怪叫*”
长袍男呜咽着用黑泥卷起十几颗岸边的石头,将它们像子弹一样击出。这些石头肯定没法击中一个老练的狙击手,但真正起作用的,是石头落地后,那些附着在石头上的黑泥。
我的视力有限,无法确认那位狙击手受到了何种伤害,只知道自己的援助暂时到此为止了。但他争取来的短暂变故,让我的思路发生了一点变化,成功影响了结局。
在长袍男反击狙击手的同时,黑泥已经污染了附近的河流,追上了慢慢后退的我,但与之前一样,黑泥只能围着我绕圈,却没法直接进行侵扰。
黑泥没法碰我,石头之类的物理伤害也被发光柱克制,面对一个没法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人,居然落荒而逃了这么久,事后复盘的时候显然会觉得好笑。
好在看到长袍男受伤之后,我的胆怯消退了一些,终于回过味来。
经过短暂而剧烈的思想斗争,我决定转守为攻,就算自己战斗力微弱,面对一个对己攻击力为零的对手,总归是有胜算的。
我捏紧发光柱,朝着长袍男跑动起来。长袍男似乎是万策尽,依旧用黑泥裹挟着石块向我发起进攻,唯一的区别,就是数量上可以算是黑压压的一片,试图用数量来突破发光柱的影响。
在数不胜数的黑泥和石块飞来的过程中,我还是有点犯怵的,但已经决定进攻,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
随着石块因为时空的错位尽数从我的身体“穿过”,我的胆怯一扫而空,那些东西对我的阻碍,远不如脚下河流的阻力。
我每走一步,脚下黑色的流水便短暂地清澈一会儿,每近一步,那遮蔽视线的黑泥密度便减弱一分,长袍男早就意识到我是他的“破壁人”,但他无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