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果然风熄了一些,天上飘起了雪花。
城西瓦片街,寂静无声。青楼瓦舍刚刚熄了灯笼,楼里的人都在睡梦中。
一辆马车候在满园春后巷,轮子被压得沉甸甸的。青罗素面锦袍,手缩在银灰色的兔毛暖手笼中,钻进了车厢,对外面的车夫喊了一声:“走吧。”
车轮辗在薄薄的一层雪上,吱呀吱呀地离开了瓦片街。青罗靠在车厢中的箱笼上,再次清点。这次走得太急,能兑成银票的她都揣在身上,还有五箱笼的金银首饰、官窑青瓷、蜀锦狐皮,她舍不得扔下。这是她的全部身家,都是稀罕物,就算拿到萧国也能让秦家人不小瞧她。
她满意地摸摸箱笼,掀开车帘。外面虽然雪越下越大,可这一带的路她烂熟于心,这是往西城门去的方向,不是去东城门的。
“车夫,走错路了吧?我们要去东城门。”香罗急忙掀开车门。
“没错,今日下雪路滑,走这条路快一些。”
香罗半信半疑地看了半晌,直到西城门隐约可见,她厉声喝道:“就是走错了。都快出城了。你快转头去东城门,否则今日的车钱我就不给了。”
车夫没有回答,扬起手中的马鞭,“驾”的一声往右插进了路边一片小树林,停在一棵光秃秃的大树旁。
“你到底要做什么?”香罗盯着头戴蓑帽的车夫,心里有些慌张。
“香罗姐姐,咱们十几年的情份,你就这么打发我,有点说过不去吧?”马车一侧传来熟悉的声音。车夫把蓑帽扔到雪里,露出真容,竟是满园春的护院二柱偷梁换柱。
翠儿阴恻恻地站在车门前,看着车厢里的青罗和满满当当的箱笼,两眼冒着贪婪的光。
“别跟她废话了。我看她身上那件裘皮锦袄也挺值钱,赶紧扒下来咱们带着马车远走高飞。一会儿她那相好的来了就麻烦了。”二柱满脸狞笑,不由分说地将青罗拉下马车扔到地上,顺手将她头上的金簪,手上的玉镯,身上的裘皮扒得一干二净。
“翠儿,你们偷的那些东西我已经不计较了。你怎么还如此贪心不足?”青罗身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我待你如姐妹,你怎么忍心如此待我?”
“什么姐妹?你要去当少奶奶了。我要那点儿金银有何用?难道还留在满园春倚门卖笑不成?”翠儿不屑一顾,“识相点你就让我们带着马车走,闭上你的嘴。否则我这就去报官。你当我不知道那秦公子的身份吗?等官府的人赶到,你和秦公子都死无葬身之地。”
青罗大惊失色,紧紧拉着她的衣襟不放手:“好好,你们把箱子带走。可你好歹给我留件衣裳,你真要让我冻死在这儿不成?”
二柱扬起马鞭就打在她身上,痛得她在雪地里打滚。
“什么花魁?如今还不是这副模样?翠儿,你也别太心软了。她与敌国之人私通,包藏祸心,不如咱们把马车藏到城外,再去报官,还能得一笔赏银。这些金银细软还有谁敢过问?拿着这些财宝,咱们下半辈子快活似神仙。”
翠儿犹豫地打量香罗,似乎有些心动。青罗已经冻得牙齿打战,泪流满面:“翠儿,看在咱们这些年的情份上,别把事做得太绝。你们拿走我的东西不打紧,千万别害了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