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天青就拿来一个小布包。谢珩递给吴太医:“您看看那种毒与这个有无关系?您小心点,这东西药性极强。”
吴太医挺直腰背,用一方帕子包着手,小心翼翼地从布包里掏出锦帕,轻轻用手把味道挥到鼻间,一嗅就大惊失色:“醉心曼陀罗!这种邪物何时重出江湖的?”
也不等人回答,他又坐回床边把指腹搭在惜云脉上,边捋着白须边点头:“原来如此!今日夫人中毒如此之深,按常理早就香消玉殒了,就因为有这醉心曼陀罗控制心脉,毒性才未侵入,留下一线生机。真是以毒克毒,阴差阳错捡回一条命啊。”
“控制心脉?这么说来,这醉心曼陀罗一直在她体内,可为何看上去毫无异样呢?”
“这便是此毒阴邪之处。普通曼陀罗可使人致幻、麻醉,若是用得其法也是一味止痛药。偏偏这种醉心曼陀罗药效极强,用熟悉的东西就能让被下毒之人产生幻觉,有问必答,惟命是从,等醒来时又忘却了所有记忆。此毒前朝时曾用于刑狱拷问犯人,后因被心术不正之人利用,便被全部烧毁禁用了。”
谢珩手指紧紧捏着桌沿。那日高玉书在水云轩对惜云用药时,她的反应恰是如此。他好像还听到几声铃响。
“吴太医,您医术高超,可知如何帮我夫人解毒?”
“老夫只能先压制曼陀罗的毒性,把今日之毒解了。至于这醉心曼陀罗,夫人中毒已有好几年,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得了的。”
“那就劳烦吴太医,先救我儿媳一命,其他事日后再从长计议。”
吴太医点点头,刷刷写下一张方子:“今晚先用此方每隔两个时辰灌一次汤药,明日一早老夫便来施针解毒。不过今晚压制曼陀罗的毒性夫人怕是有些受罪,会有高热和幻觉,千万要看好,别出什么意外。”
谢珩:“吴太医放心,此事交给我。我今晚守在一旁,绝不会出半点差错。”。
趁着丫鬟们下去煎药,谢老夫人把谢珩拉到屏风外的桌子旁坐下。
“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你怎么能让她受着伤在房中关一天?连她中了毒你都不知道。你当她是你营中那些五大三粗的兵士吗?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直到现在都对她心有芥蒂,不愿意她做你的夫人,所以存心作践她?若果真如此,娘大不了再舍下一次脸进宫求太后,让你俩好合好散,省得坏了这些年与上官家的情谊。娘是越来越喜欢惜云这孩子,若是你们做不成夫妻,我就收她做义女,求太后赐她一个郡主的身份,娘再以永康侯的名义给她找个好夫婿,也免得委曲了她……”
“娘!您都说些什么呢……”谢珩实在听不下去,又气又急地打断了她:“儿子今日急火攻心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什么好合好散,什么再找个夫婿,这些话以后莫再提了。我……我不答应。”
“那你可莫要再疑神疑鬼,将来又追悔莫及。惜云这孩子可怜,要不是她娘的身份……可她娘都死了这么多年,她又一直在京中,对那些事一无所知。。”
谢珩颓丧地点点头,一抬眼看见一个陌生的食盒。
“这是什么?”他打开了盖子。
“禀将军,这是早上在东城门夫人让属下给将军和老夫人买的包子和馄饨。”门口的天苍急忙回答。
包子早已凉透,鸡汤馄饨也凝成了团。谢珩心头一恸,想起昨日一早和她早膳时说想吃包子,明日吩咐厨房做。不过短短一日,两人言笑晏晏的场景竟恍若隔世。
差一点,他就永远失去了她。这个可能竟让他觉得无法承受。
他捏着食盒双手发颤,眼圈微红,感觉到一阵阵的心虚和后怕,后背一层冷汗。
“你呀!自作孽不可活!”谢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