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更加模糊了,手脚有些发软,她的心里却松快了许多,忘了周围的一切,全身轻飘飘地像要飞起来。
堂上却传来“砰”的一声响,上官瑞放下酒杯,脸带愠色:“老夫饮多了酒有些头痛,先回房歇息了。你们照顾客人吧。”
他起身离席,叫了一个小厮到惜云身边耳语两句。惜云点点头,立刻站了起来,扶着寒霜一摇一晃地走出了宴厅。
这一幕落在上官清的沈秀莲的眼中。两人会意地点了点头。厅中乐声悠扬,又是一派热闹的场面。谢珩扫了一眼惜云,又迅速把目光收了回来。
惜云走进上官瑞房间之前还没觉得,可是一进门,看见祖父已然全白的胡须,突然悲从中来,满腹的委屈混着酒意再也忍不住了,跌跌撞撞地冲到他怀中,眼泪如决堤的河水般涌了出来。
“祖父,惜云想您!”
“我可怜的孙女!”上官瑞轻抚着她的秀发,眼眶也湿润了,“谢珩那小子待你到底如何?方才宴席上我看他还在与那青楼女子眉来眼去。你们都瞒着我。”
“祖父……”惜云泣不成声,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她想问祖父关于娘的事,想问谢珩明明知道娘是萧国人为何还要娶她,想问爹和娘到底发生过什么最后反目成仇。
可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定州之事了结后,她的身份便是最大的隐患。她一定要尽早与京城的一切一刀两断。只要祖父一切平安,她便没有白活这一世。
“祖父,谢珩没有欺负我。我……我只是太想祖父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长命百岁。”
“你们别以为我老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上官瑞心疼地摇摇头,“上回寒霜回来要解毒丸,说你在外面吃坏了肚子,我就怀疑有事。你爹娘死得早,祖父也老了,可谢珩发过誓要补偿你。他若是对你不好。你爹娘在泉下也不会放过他。”
惜云收起眼泪:“他为何要补偿我?”
“当年你娘托付他回京时将你带回北境,他没有做到。不久你娘也死了,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他一直心中有愧。若非如此,他之前推拒了那么多婚事,为何会答应赐婚?”
原来如此!她心中的疑问终于找到了答案。谢珩明知娘的身份还是娶了她,是为了报恩,是为了弥补当年对爹娘的亏欠。
惜云脑中嗡嗡作响,像有一根细弱的弦绷断了。
秦少游也说过此事,谢珩当年回京没带走她,娘一直耿耿于怀,她也因此留在京城受了大伯母五年的欺辱。爹娘战死那年她大病一场,醒来后很多事都忘了。原来谢珩那年真的来找过她,因为心中有愧才从来不曾提起吧。
她的酒都醒了一半,眼神越来越冷:“祖父,谢家上下对我都很好,很多事情不过逢场作戏,祖父不要当真。我现在只有您了,您切莫多想,一定要保重身体。我先回去了,您早些歇着,改日我再来看您。”
腹中一阵翻腾,她强忍着难受和祖父告别就拽着寒霜的手快步出了门。刚绕过照壁,她就脸色煞白,扶着一棵树干吐得翻江倒海。
“小姐!”寒霜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您方才就不该喝柳卿敬的那杯酒。明知道大将军娶了妻,还整日缠着不放。刚才您在客房昏倒,她还硬要把将军拉走,真是不要脸!”
“将军是跟她走的?”惜云腹中又是一阵翻腾,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接过帕子擦着嘴角。
不管今日遇到什么人,看见什么事都不要当真,都是作戏给上官清看的。想起他的话,她的嘴里和心里都是一阵发苦。
人生如戏,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他跟柳卿那么多年的情谊,岂是她能比的?
“走吧,不用回宴厅了,我们先坐马车回府吧。”惜云裹紧斗篷。
“那奴婢去跟将军说一声吧。”
“不必!”她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一个人影却突然从前方游廊走过来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