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云戴着帷帽遮住了脸。谢珩也一身南越国的装束,贴满了络腮胡子,颈间挂着繁复的玉坠金牌,贵气逼人。
一名禁军带着他们走到花影深处的素白灵堂。在堂中招呼的正是张嬷嬷。
谢珩喉头一紧,赶紧低下了头。
江大人会意,朗声唱道:“南越国李氏,及南越国特使前来祭拜永康侯谢寅大人。”
张嬷嬷有些诧异地抬头。她在府中这么多年,怎么从没听说过老爷与南越国有什么交情?
可是这一行人前呼后拥,气度非凡,她也不敢怠慢,连忙屈身回礼:“多谢贵客一片心意。老奴这就去向老夫人禀报。各位贵人请随老奴到花厅等候。”
那名禁军抬头看了看,想起统领交代任何人不得见谢老夫人,刚伸手阻拦,江大人一个眼刀子就飞了过来。
“永康侯府这是犯了什么罪吗?贵女想看望老夫人都不行?”
他气哼哼地一甩袖子,李氏商队的几个随行也赶紧跟上贵女,远远地把那禁军隔开了。
那禁军不敢多言,只得带人跟在最后,亦步亦趋。
惜云快走几步,跟在张嬷嬷身旁,温声问道:“老夫人可还好?”
这声音颇为熟悉,张嬷嬷转头一看,贵女的脸遮在帷帽下看不清楚,不过肚大如箩,看着都七个多月了。
她连忙恭敬回道:“劳贵女惦记,自侯爷去后,老夫人便夜不能寐,又担忧将军,身子大不如前了。”
身后的谢珩脚步一滞,惜云连忙挽起他的胳膊:“夫君,那我们快去看看吧。”
张嬷嬷越看两人越纳闷,忍不住问道:“贵女看着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吧?舟车劳顿来拜访,想必跟侯爷是挚交。”
惜云轻叹一声:“何止挚交?记得当年还是嬷嬷说,孩子出生后一定要用香油点唇,这孩子便会口齿伶俐,聪明讨喜,就像谢将军一样。嬷嬷忘了么?”
张嬷嬷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细细打量,又回过头去看谢珩。
半晌,终于眼角泛起泪光,紧紧搀着惜云的胳膊:“夫人身子重,走路小心些。老夫人若是看见夫人,一定欢喜。”
她的手在微微发颤,惜云在袖中不动声色地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一行人走进花厅用茶。张嬷嬷忙不迭地进上房通报。
不一会儿,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就从屏风后传来。
谢老夫人被张嬷嬷搀扶着,强撑着病体走了进来。一双深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扫了一眼花厅,最后将目光停在谢珩和惜云的身上。
几个月不见,谢老夫人像是老了十几岁。往日硬朗的身板佝偻着,鬓边染霜。从前明朗爽利的脸庞愁云密布,生机全无。
谢珩紧咬着下唇,手指紧紧捏着桌沿,像是要把桌子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