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本是打算收他们为弟子，然后掠夺他们的气运为自己所用，但没想到系统被我拿了，对吗？”

“对。”

“你为什么不直接把系统用了，反而要把系统放在紫竹林中？况且你身上那么深厚的黑气，难道是想用他们的气运来抵消吗？光靠他们的气运恐怕不够吧？”

墨惊寒听着她的众多疑问，并没有感到不耐烦，反而认真点点头，然后一一给她解答。

“因为我觉得系统不够完善，还要一次一次的升级，实在太慢了。紫竹林有屏蔽天机的效用，把系统放在里面就不会被天机发现，不会被抹除。当然，系统一旦绑定宿主就可以离开紫竹林，它在宿主体内是不会被天机发现的。”

墨惊寒说到这里，忽然停下，他又伸手捏了捏心魔的脸。

“其实……我是某人分出来的半个魂魄，我是他的七情和善念，这些黑气……是他身上的业力。”

心魔此刻已经不想理会他捏自己脸的手了，她捻着一缕白发在指尖打圈，目光落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然后开始欣赏自己淡粉色的手指甲，她心念一动，指甲颜色成了黑色。黑色确实衬得她的皮肤白如雪，但她觉得太过诡异了一点，像女鬼似的，于是她又换成朱红色，果然又好看不少。

墨惊寒显然不在乎她的无视，他知道她在听，故而继续说道：“他，也可以说成是我，我是在被世人称为浩劫时代的那段历史中诞生的灵智，或许更早，但我是在那时候才真正诞生在世间。我从诞生之日起就背负着巨大的业力。仙庭重新建立之后，天道秩序恢复，我由于身负巨大的业力，被整个世间所不容，仙庭将我镇压在绝地……”

这时，躺在他怀里的心魔忽然感觉周身的温度降低了不少，一些雪花从她的头顶降落，她伸出手抓住一片，当她凑到眼前想要将它看清的时候，雪花却突然变成一道灵气散开。

她搓了搓空无一物的指尖，上面只有雪花上的寒意还留在上面。

“但镇压我的阵法随着时间变弱了，所以我分出了自己的善念和七情去往人间，企图寻求消去业力的方法。但我一踏足人间就会被天机锁定，然后降下天罚，为了不让天罚降临，我将我的这半个魂魄分成了无数碎片，你现在看到的我，就是我在人间的最大的一块魂魄碎片。”

墨惊寒忽然止住话头，然后抓住心魔正在乱挥的手臂，语气并未生气，反而有些好笑和无奈，“怎么了？”

“有蚊子，我抓蚊子呢！”

“在哪里呢？我怎么没看到？”

“哼，当然是飞走啦，你看晚了。”

心魔其实是困了，此举只是她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墨惊寒话好多，她根本没有耐心认真听，若不是她没法挣脱墨惊寒的禁锢，她早就回血玉里面了。

“这是乏了？你不想知道更多关于我的事情了？”

心魔嘴硬，“没有！”

墨惊寒看出她眼中的困倦，知道这是天意开始阻拦他告知更多的事情了。他摸摸心魔的头顶，目中闪过一丝冷意。

“我乾坤戒中的那面镜子名为执心，那些画面都是我的灵魂碎片在人间的经历。”

“嗯？灵魂碎片？”心魔想起前世看过的小说，“那你岂不是有很多老婆和孩子？然后还有无数个继承了你血脉的后代，等到时机成熟之时，你们就会占领整个世界。”

心魔的猜测十分大胆，墨惊寒温柔的表情上为此出现了一道裂痕，他原本微笑着的嘴角也变得僵硬。忽而，他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没有，我没有无数老婆孩子，也没有血脉后代，更不会占领世界。我的灵魂碎片就算转生成人也会背负业力，是命定的天煞孤星，不仅六亲缘浅，还容易夭折，就算有命活着长大，也不会有很好的下场，注定会死于非命。”

心魔打了个哈欠，倏地伸了个懒腰。

“啊？什么嘛！这么惨啊，我记得不是有一个和你一样踏上修行之路了吗？他也活不久？”

心魔想起她之前看到的那个在树顶上的视角。

“很难，但如果行善事，获得功德，是可以化解一部分业力的。”

心魔闻言，忽地想起那条住在落雁湖中的锦鲤罗茵，它曾说墨惊寒救过它的性命。所以墨惊寒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他一直在做善事吗？难怪当初分魂魄是将善念和七情分出来了。

“那你……”

“嗯，我曾尝试制作过功德系统，但是做出来之后功德系统却不肯和我绑定，反而绑定了一个和尚。”

墨惊寒仿佛是能读出她的心思一样，直接自顾自地说了出来，没有给心魔说话的机会。

“我也试着提升过功德系统的等级，但等级一旦过高就会引起天罚，等级低的又没法和我绑定。只有气运系统的制作较为顺利，而且还能达到最高等级。”

“结果……气运系统却跟了我，哈哈哈……”

心魔此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她笑着笑着就没声了。墨惊寒垂眸一看，她已经脑袋一歪，睡着了。

墨惊寒静静地看了心魔的睡颜很久，从她的每一根发丝到眉毛睫毛，还有鼻子嘴巴耳朵，他都用目光一一描绘一遍，记在心里。他嘴角噙着笑，分外开心。原来人的五官是长这样的。他从未见到过任何人的脸，包括他自己的，就算是揽镜自顾，他也只能看到一个漆黑如墨的人形轮廓。

当然，他也曾找人帮自己画过像，企图用纸墨来绘出自己的相貌，但当画作完成以后，他看着一张陌生的脸，总是觉得失真，不是他自己。或许真正的他自己从未存在过，旁人见到的只是他人对他的一种想象。

他还记得当年从绝地离开，自己和一团黑气告别，他们相对无言，沉默地对视良久，直到守卫的狱卒突然到来，他才离开。

来到人间后，天罚随之而至，他忍着剧痛将自己的灵魂分割成碎块，然后在天罚下试着找到这方天地所能容纳的最高业力，也是因此他才能有这么大一块灵魂碎片存在。他炼制出执心作为自己的眼睛，将剩下的灵魂碎片制成更碎的碎片，然后送他们去轮回转世。

因为有人告诉他，他身上业力难消，万世轮回或可除之。但他哪有时间去转世上万次，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把灵魂分割成无数碎片，然后同时投入轮回，让他们自己去人间度过各自的人生。

也是因为他的“眼睛”遍布世间，他发现了这个世界上有穿越者存在，穿越者来自另一个世界，但他们原本的世界又不尽相同。他扮成通晓人间的万事通跟随着他们，他也因此了解了不少关于其他世界的事情，由此萌发了制作系统的打算。

系统和穿越者们的契合度最高，而且也不易被天机洞察到。

他后来以一己之力在云天州的荒原开辟了一处灵气馥郁的山脉，还移来了玉清山。浩劫时代和动乱时代相继结束之后，这座山脉上来了一名散修，过了一段时间，又来了两名修士，他们一起在山脉边缘建立了一座小宗门。后来，他们来到了山脉深处，见到了身处玉清山上的他。

再后来，一个名为仙灵宗的仙门在山脉中心建立起来，山脉也被命名为仙灵山脉，他成为了宗门长老，开始招收弟子。

南宫黎玉是他的七弟子，那日他原本在闭关，却察觉到了紫竹林中的气运系统的异动。系统察觉到了两股极其强大的气运之力在附近。

他立刻出关，果然看见了两道浓郁的紫色气运光柱出现在仙灵山脉，其中一道气运光柱中还夹杂着些许红芒。他到了地方之后发现是宗门的收徒大典，那道紫红色光柱的主人刚测完灵根资质站在一边。他抬手一指，将待在角落中的她收为了自己的亲传弟子。

另一道紫色光柱者在他将南宫黎玉收为弟子之后就离开了，但他能感知到那个少年肯定还会回来，于是他重新回去闭关，等待少年到来。

但让他也没想到的是，十日后他最看好的这个七弟子突然死了，而他一开始随意收下的前六个弟子突然气运大涨。

更出乎意料的是，南宫黎玉虽然坠落紫竹林，却独自逃了出来，一缕来自异世的幽魂出现在她身上，还有气运系统和生灭天雷也择她为主。

他察觉到是因为有两股不同的天意在对抗，一股在扶持他的前六个弟子，另一股却想阻止前者。

这样的事情在以前从未发生过，他心中忽然对此产生了兴味，若是他不去干预，这世间又会因为他们的改变而发生什么呢？

思及此，墨惊寒从心魔的脸上收回目光，将那枚心魔依附的血玉拿在手中，轻轻摩挲。这只心魔的出现或许就是这些改变带来的。

是不是也说明他也能看见其他人的心魔？

但他要从哪再找一只心魔来试验呢？

墨惊寒抚过心魔的白发，目中闪过复杂，要让完整的《逍遥红尘大法》重临世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