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罢,唐凤来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余生漫长,妻子去世,他要如何孤身数年?更何况三妻四妾本就正常,一生一世一双人太难。只能说,比起后院里的妻妾来,他还是更喜欢亡妻多一些。
也想着自己不常在家,给小黎生几个妹妹出来,这孩子也不至于孤独。
事与愿违,没想到结果却闹成了这般难看的模样。他不需要玩伴,不需要妹妹,如今也不需要爹了。
小黎刚及弱冠,自己却即将步入风烛残年的阶段。可以没有女人,但绝不能失去一个将来要在他床头尽忠尽孝送终起殡的儿子。只要能缓和他们父子俩的关系,现在的他什么都做的来。
风炉中的茶仍是咕嘟咕嘟煮着,茶叶在沸水里翻滚的厉害。没人去管,色泽翠绿的茶汤几近熬干。
唐黎视线落在脚下的鹿皮垫上,敛着眉头,心里说不上是何种滋味。他全神贯注的在想那件旧事,根本没将他爹最后的那几句话听进耳朵里。
……他的猜想,十有八九是真相。总不能真如同旁人所说,唐凤来是坏事做尽受人诅咒才膝下男嗣单薄的吧。
还真是心狠啊……当初若没下手,唐家起码会多三四个少爷。
唐黎单扯起一边嘴角,讥讽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先被车内稀薄的热气堵住了咽喉和鼻腔。
脑子里总是凭空勾勒出那黑坛的样子。唐黎一想到那东西载着好多条血淋淋的性命他就止不住的面部痉挛。
他急迫的掏出袖中的帕子掩住下半张脸,干燥的唇瓣无声颤动两下。强烈且可怕的窒息感促使他猛地掀开小窗锦帘把头探出去大口喘气。
…不想了,别想了…有什么好想的……
唐黎努力转移注意力,直到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呼吸终于通畅。冷风顺着脸侧刮过,视线里只有车轱辘带起的黄沙。尘土和落叶残骸的味道扑面而来。
唐黎自知自己并非菩萨心肠。他也没有为那几个被堕掉的未成形男婴流涕惋惜的想法。
他只是没想到他爹能做的这么绝,一时不能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