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上并不敢说话,似乎又变得小心翼翼的。
他看到慕倾羽袍服的下摆沾了泥,定是出来寻自己沾上的。
他有记忆以来,他的父皇就是丰神俊朗、一丝不苟的。
他第一次见他这般不修边幅,甚至有些狼狈的模样,竟然是因为深更半夜出来寻自己。
他似乎觉得父皇是有些在乎自己的,只是他还是不敢随意说话。
慕倾羽却终于忍不住了,这是他们父子间难得的,可以好好说话的机会。
“岳儿,方才在寝殿,为何不与为父说实话?”
“儿臣不敢,怕被父皇责罚。”
“所以你便撒谎?”
慕凌岳摇了摇头:“儿臣偷溜出去,确实是想要散心。
儿臣不止晚上睡不好,半夜时常梦魇,前几日生辰还病了一场,这个生辰过得很是郁闷。
只是没想到碰见昀母妃,可儿臣不认得她,以为她是刚进宫的宫女。
儿臣自知有错,怕给她惹麻烦,才不想说的。”
“你身子不适,为何不遣人告知为父?现在可好了?”慕倾羽惊讶地问。
“父皇忘了?生辰的第二日,太医进宫给儿臣诊治过。”
慕倾羽想了想:“是位年轻的太医,他说你只是吃多了积食,无碍的。”
“儿臣生辰那晚吃了一个掺了肉馅的寿桃包,晚间在睡梦里便闹了肚子,在床上躺了两天,奴才们伺候儿臣盥洗还很嫌弃。”
虽然过去了好几天,慕凌岳依旧一肚子委屈。
慕倾羽深深叹了口气:“是为父对你疏忽了!”
慕凌岳无奈地摇了摇头。
“儿臣知道父皇很忙,抽不出闲暇。”
慕倾羽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头。
“岳儿,日后有任何难处,都与为父直说,不必藏着掖着,知道了吗?”
“可是…”
慕凌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敢对父亲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应该从记事起便如此。
他一时说不清楚缘由,很是为难迟疑。
“没有可是,是为父没照顾好你,才将你养成这般性子。
你只需记住,我们父子与旁人并无不同。
唯一的不同,只是我们身上都有别人不必承担的责任。岳儿,你明白吗?”
“嗯!…”
慕凌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管明不明白,他现在心里已经足够感动了。
因为他的父皇说,他们之间与别人并无不同。
“父皇,对不起!儿臣今日不该这般顶撞您。”
慕凌岳耷拉着小脑袋,满满的悔意和自责,认错的态度很是诚恳。
“为父原谅你了,不过你日后不可再犯。
你如今尚年幼,且未进朝堂,今日这般顶撞只算我们父子间的事。
将来若上了朝堂,你要对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负责。
所以,每句话都要思量清楚再说,万不可任性。
君无戏言,岳儿,你记住了吗?”
“嗯!儿臣记住了。”慕凌岳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两父子继续往前走着,慕凌岳对着慕倾羽,终于不再那么拘谨了。
于是,他开心又期盼地问道:
“父皇,您以后可不可以让昀母妃时常去东宫陪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