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为玉山王母的小夭时常想起清水镇的一切,她想念清水镇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老木身体怎么样了,麻子和春桃生了几个小孩,串子和甜儿有没有吵架,回春堂的生意好吗,灵石先生是否还在晃着扇子讲故事,是否讲了苍玹与阿念大婚的盛况,还有,还有,睡梦中的小夭眼角滑下一道清泪,‘相柳,他还好吗?’
“想什么呢,姐姐。”阿念挥手打断小夭的思绪,“这个表情,你在思念谁啊?”
“我思念他,怎么可能!”小夭手指着自己,困惑又迷茫,狂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谁啊,谁啊,我认识吗?”阿念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着,趴在桌上歪头盯着小夭看,“干什么的,哪家的公子,长什么样子?快,和我说说。”
“没谁,不是的。”小夭眼神躲闪,“我就是怀念以前在清水镇无忧无虑的日子,想老木串子他们了。”
“想他们了,这有什么好难过的,我们回去看看他们不就行了。”阿念勾勾手指,“海棠,准备马车,我和姐姐要去清水镇,对了,再准备一些礼物给老木他们。”
“是,王姬。”海棠还是不习惯叫阿念王后,在她心中,阿念永远是皓翎的王姬。
“不去了吧,哥哥最近忙得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我们出去玩,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忙他的,我们玩我们的,反正他那么忙,也没时间管我们。”阿念在这快憋坏了,这里也太无聊了,瞫妃又是个沉稳的性子,偌大的紫金顶愣是找不出一个好玩的地方。
“说得也对。”两人一拍即合,阿念换上便装,小夭一个转身又变成玟小六的模样,说走就走。
清水镇。
“老木,串子,你们看看,谁回来了?”阿念拉着慢慢吞吞的小夭,高声呼喊,“六哥回来了。”
一个半大的少年闻声跑出来,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手里还拿着一个水瓢,站在台阶上斥责二人,“哪来的黄毛丫头,叫谁老木呢,叫木爷爷!没礼貌。”
小夭的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般,开心的笑脸瞬间定在脸上,手指无意识的微微颤抖,身子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壳,那几节矮小的台阶像一道天堑,隔开了她与清水镇的众人。
阿念抿了抿嘴,呆呆地望着前方,回春堂怎么这么破了,什么木爷爷,哪来的小屁孩,他在说什么!
是啊,高等神族的寿命长达数千年,短短五六十年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对清水镇的众人而言,足够他们走过半生,垂垂老矣。
她们突然明白了刚刚进入清水镇时,扑面而来的陌生和不适从何而来了,刘大娘的面摊换了个生面孔的年轻人,估计是她的孙子辈了;街口大槐树下的那个穷酸儒生也不见了,反而盖起了一间学堂;就连玟小六每次路过都馋得流口水的那家烤鸭店也关门了,换成了卖胭脂水粉的铺子。
变了,一切都变了,我回不去了。小夭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那木爷爷呢,在哪呢?我们是来看他的。”但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她。
“对,我们还带了礼物,我们是专场来看你们的,你是谁家的小孩?串子?还是?”
“麻子,你是麻子的小孙儿,对吧。”小夭看着小男孩肉嘟嘟的小脸,一看便知。
“对,我爷爷是叫麻子,他和奶奶去卖肉了,家里只有我和木爷爷在,你们进来吧。”说完就噔噔噔跑着去叫木爷爷了,门口来了两个怪人,来找他的。
阿念手指捏着绑礼物的绳子,神色暗淡的低着头,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人族和神族的区别,人族的一辈子真的好短,她只是回了一趟家,嫁了一个人,他们半辈子就过去了。
小夭的目光掠过四周,温柔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凉,就像是冬日里最后一缕阳光,温暖却透着刺骨的寒冷。这里,她应该是最后一次回来了。
“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