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易并非愚钝不知变通之辈,那连缺等人在这偌大的北街横行霸道多年,还从未吃过什么大亏,自然是凭借世家威势。
如今自己一拳将连缺轰成重伤至死,如何脱得了干系。
段云其实也不敢擅作主张,躲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若是连家疯狂报复起来,段氏一族恐怕也会突遭大难。只是师命难违,还是得做些应尽之事。
“连缺四人欲要杀你在先,你乃是正当防卫之举,是非曲直岂容他们颠倒,段某会尽快联系刑狱司,将其中缘由先行告知魏公。”
段云慎重说道,如今唯有将此事交由官庭审理,燕无易方可活命。
那长夏刑狱司掌事魏初仪刚正不阿,不附权贵,铁面无私,且英明决断,敢于替百姓申不平,在长夏城中有着极盛威望,若是此事由他经手,那连家定然无法颠倒黑白。
而刑狱司掌管全城折狱、详刑、鞫谳等事,按朝中法度,命案自然也归其管辖,虽世家宗门重私刑,常违法制,但也不乏有刑官一视同仁,不畏强势惩治滥杀无辜的世家子弟,伸张正义。
“那无易先行谢过师兄!”燕无易诚恳谢道,心中尽是乱绪。那魏公魏初仪之名他也是有所耳闻,自己是生是死自有天意,只是还有许多心愿未了,难免心有忧虑。
“段师兄,无易还有一事相求。”燕无易紧皱眉头,寒天冷意也不曾沁透他瘦弱的身躯,血浓于水的柔情却最能摧毁决心。
“我知你要求些什么,有段某在,定会护你那妹妹周全。”段云稍一斟酌,也知燕无易之意,遂爽快应下。飘零乱世,孤苦人生,眼前的少年也只有一事难以放下。
见段云爽朗应下,燕无易再行谢过,也算是了却心中忧虑,暗自铭记恩情,若能逃得一命,定会衔环结草。
“趁现在连家还未曾前来要人,我先前往刑狱司将此事告知魏公。”段云告辞一番便转身离去,只是心生震动,感慨颇多。
雪花似柳絮纷飞,孤鸟凄声乱鸣。
燕无易目送段云离去,苦苦一笑,遂平复心情回到屋中。
“无予,你醒了?”
暖屋之中,燕无予乖巧地坐在小窗前对镜梳妆,不知不觉间,这平常总是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长大了。
“二哥,你的伤好些了么?如此寒天就应该在屋中好好休息,瞎跑些什么劲儿。”见燕无易回来,她急忙放下手中雕刻精致的木梳,满怀关切问道。
“你这丫头,怎么和二哥说话的,没个正形,小心以后嫁不出去。”燕无易无奈笑道,走上前去拿过木梳,竟熟练地为无予梳着一头乌黑秀发。
手中木梳已然有些旧了,无予却舍不得换。这雕刻的格外精致的木梳,是燕无易十岁时在客栈当小厮赚得的第一笔工钱买的,一直被无予视为珍宝。
“都是二哥惯的。”无予调皮笑道,享受着燕无易为她梳妆的亲切之感。
“昨日雷霆陡降,你二哥我大难不死,竟鬼使神差踏上了修行之路,如今已然是四窍武者了。”燕无易与她拌嘴几句,终是言归正传,将昨日发生的异事诉与她听。
燕无予顿时心中一紧,察觉出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