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复杂而有序的逻辑回路和思维线程一个接一个的跌落到被组合前的状态,在壁垒级的内部,编织约束存在性富集信标的金红色晶体阵列内部产生无以数计的裂痕与杂质,它们失去了光泽,同外部的装甲结构一起失去了原本自然而然“健康”的亮色。镇星要塞和圣芒、圣鸢等战舰的约束环带以及场广播器等相对“脆弱”的结构此时此刻变得真的脆弱了起来——数学模型内的逻辑不再符合于当前环境,不再满足于使用条件,那些依托强大的信息基础而建立的、还无法达到自我完美与自我洽和的材料们内部的漏洞尽数显露,它们不断的从存在梯阵下跌,不断失去其原有的超凡属性。
当跌落行进到一定层次之后,这些原本不受常规实际内部的规则制约的材料开始以不被当前世界接纳的方式受到本世界原有法则的影响。庞大的结构被自身产生的迟滞和应力折断,圣鸢那挥动场结构的长翼散落成无数毫无光泽的羽毛,圣芒尾端,那约束世界前置体的正交环带猛然断裂,失去自身超凡属性的碎片在世界前体最终无力的爆发中被撕开。
牧羊卫星击穿环带,撕开已经形同虚设的护盾,它们砸向镇星要塞正迅速衰朽的大地。宛若连山的星岳级,宛若高原般广阔的诺史莫级……无数肿瘤,无数裂痕突破舰体的所有防卫系统和所有冗余结构向外释放,曾经坚固轻盈的舰体被无形的裂痕从所有秩向裂解,滚滚的内容物就好像呕吐一般被从裂口中喷溅出来,维持舰体反应堆的虚数—实形空间通道结构迅速消散解体,这一直到目前为止仍然应用最广并且仍然可以说是奥秘无穷的反应炉基础构造坚持到了最后,比其余的任何模型都要更晚的崩溃。
但是现在的它们,也已经无力维持自身的完整,因为它们也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维持自身的“资讯源泉”,舰体内所有运输这些宝贵能量的网络都已经被荒芜的白色沙漠淹没。
而虚空……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这些连接着不知何处的坐标就好像失效了,原本稳定的结构再也榨取不出丝毫可以被利用的超凡资讯。
这里的一切就好像被割裂一般,对于外界,这里的一切就好像只是一团突兀的漂浮在虚空中的幻影,它们真是可见但却无法触及。
类似的灾难,在被称为“后勤区”的广阔区间内外无数次爆发,无以数计的它们此起彼伏,搅乱了分布于这广阔的时空结构体内的无数世界回路始终座崩溃前最后留下的稳定和约束。迅速展开而又无处可去的、总量无比庞大的衰朽超凡资讯们终于在崩溃的过程中找到了某种突破口——那是普通的时空、普通的空间几何维度、普通的世界,普通的一切。
它们肆意排列组合,以近乎疯狂的方式宣泄着周围勉力维持正常的时空结构对自身造成的压力,无以数计的、点亮而又熄灭的时间线、世界线、概率线和平行区间就如同失控的洪水一般裹挟着无以数计的残骸层层叠叠的向外铺展涌动,它们既是宏观现实的碎屑,宏观现实的残影,也是曾经真实的宏观现实的一部分。无数残骸散落其中,无数生命被裹挟在由白沙、灰烬、黏液和残骸组成的洪流中,被卷往已经混乱的结构中不知名的远方。
在此之外,也有无数企图搭救自己同胞的支援力量在这些蜿蜒曲折的无尽迷宫中陷入迷惘,失去了方向,也在挣扎中错过了撤离的机会,也同样失去了自我。
危险爆发在宏观的同时,从微观结构中也同步爆发开来。
广阔的现实中,存在着无以数计的、结构各异的自洽信息组——它们不断感染周围的环境并不断转化一切,它们将周围的环境转化为自身并不断以此自我复制,它们在虚无中不断的传递,不断的传承自身的存在。它们寄存在万事万物的内外,以或者有形或者无形的方式,在现实中跳转。对于没能走到这一步的智慧存在而言,它们往往是“看”不见的,它们只能通过种种异常的现象推测这些不同于秩序规则的实体的“存在”。对于走入大一统这个新的宏观领域的文明而言,它们可以被看见、可以被操纵、规避、利用。
它们是模因,从某些角度来看,它们也是信息与资讯层面中的“病毒”。
寻常时刻,帝国不会在意这些内容,因为对于那些已经被无数次改造的晶能之躯而言那根本不算什么,这些躯体的“生物护盾”几乎直接就能烧死九成九以上的、有意或者无意依附上来的寻常模因结构。而剩下的也要同那些身体、那些身体背后的重重联系作斗争。甚至可以说,当一类模因尝试在帝国环境和帝国的存在个体内散播繁衍时,它们就是在同整个帝国对抗——那几乎不可能成功。
然而,这是在宏观、全面、健康的时刻下才会有的情况。
在理想状态下,无数个体形成的整体受到复杂的涌现模式影响,整个帝国的强度远远超越无数个体的加和,而这样强大的扬升现象可以带给个体数倍于自身的抗扰动能力和稳定性——然而,现在......维持这里的存在梯阵已经崩塌,这里的一切在失去自我的同时,其原本的一切也都在失去。
各类模因,各类信息病毒趁虚而入,它们感受到了环境的危险,感受到了自身即将被环境蒸发的可能,环境正在变得冰冷沉重,变得凝固而扭曲,它们不计代价的尝试突入那些还能提供资源的宿主——那无以数计的还未崩溃的帝国存在体内,它们疯狂的榨取已经凝固扩展的晶能并迅速扩展,它们将被感染的宿主变成了无论是从心智还是从躯体上都已经非人化的、可以被帝国称之为是怪物的存在。它们寄生于空间结构的内部,为了争夺生存的空间,它们瓦解了空间内约束秩向规则的世界回路始终座广播网。它们导致空间进一步混乱,导致一切进一步走向跌落和坍塌的狂潮。
庞大的缺口已经浮现,周围的高原地基开始倾斜,周围的信息结构试图阻止坍塌的继续,但是这越发疯狂的漏洞却不断扩展,它不断吸引周围的信息环境,使得它们跌落,就像瀑布跌下断崖。
帝国本身,由许多天区,无以数计的部门,无以数计的研究组,无以数计的、来自无数“侧面”的人才们,无以数计的基础存在们共同撑起了庞大的帝国基座,撑起了帝国本身。它们组成一层层结构,结构之间彼此叠加彼此扬升。帝国最终的尖顶,在这一切组建形成的加和之上,这高耸的尖顶经历过猛烈的崩塌和跌落,但是它仍有能力触及超形而上,仍有能力触及已经模糊的天顶。
但是这并不意味这所有人,帝国的微元,帝国基础的存在在具体化、细节化到自己这样一个明确的单独存在时,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拥有这一切。
......
“经历了很多次失败。”
“没错,这个方面同观察者议会一样,帝国经历了许多次惨痛的失败,甚至可能是不得不直接摧毁曾经一整代的成果,来使得新的一切能够再度开始......”
“但是至少在那时......大家就已经知道这一切,并且从那时到现在,即使经历无数失败,这些目标也仍在坚持。”
“这比一次或者几次的成功更加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