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云天养的思绪,他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抬起头淡淡的说了声:“进来。”
门被推开了,白树贵走了进来。
“把总,情况统计出来了。”
“念。”
“是。”
白树贵拿出一张纸,一字一句的念道:“哨长还剩三人,周勇,季大林,白树贵。”
“队长还剩10人,其中四人轻伤,二人重伤。”
“士卒还剩下137人,轻伤41人,重伤22人。其中完全失去作战能力的就有17人,八成是活不成了。”
按照戚家军,也就是他们蓟三协南营兵的编制,12人为一队,称队长。四队为哨,称哨长又或者百总。四哨合为一司,称把总,也就是他云天养现在的官职。
也就是说,完好的时候,他云天养的手下应该有200人才对。
伤亡超过百分之50啊......
如此惨烈的结果让白树贵的语气越说越低沉,云天养也不由的再次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部队的情况实在是太严重了,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不过这也不奇怪,他可是带着些人从校场里一路杀出,然后几乎杀穿了整个蓟州城一路冲到港口,最后抢了一艘福船出海的。
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在确定了那些人真的打算弄死他们这些人以后,云天养便紧急集结了自己的部队。
大伙其实都不信云天养说的,毕竟谁也不会信朝廷会随意屠杀自家的部队,目的就是为了赖账不给,怎么说这事也太离奇了。
没办法,云天养只好勒令他的手下都内衬棉甲,身携短刀来到校场,并且站在了队伍的最后一排。
大伙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也都听了。
果不其然,他们人刚刚到齐,四周便涌出了大批部队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好在云天养早就有所准备,带着他的人先下手为强,直接一股脑的冲了出去。
可是四周全是敌人,他们不管往哪里冲都是个死。
就算冲出去又能怎么样?谁会给他们伸冤么?
无奈之下,云天养心一横,带着自己的人直接朝着蓟州城冲了过去。
蓟州城是个大城,随着他们这一伙“乱兵”涌入,再加上云天养让手下人一边跑一边放火,整个蓟州城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就这样,他们趁着城中混乱,奋力从蓟州城中杀了个对穿,成功的冲上了蓟州的码头,并且抢了一艘大船冲出了大明的领土。
这一仗,完全体现了明军的指挥混乱和士兵战斗力之低下。
在面对云天养他们的悍然冲锋的时候,那些所谓的精锐部队甚至连一合都撑不下来。
那些水师的战船也是,云天养都已经乘船冲出去了,那些船上的士兵还没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呢。
不过这么大的一个帝国,也还是有几个有本事的人的。
有两艘船跟上了云天养,好在抢到的这艘船上还有大炮,几番对射之下,云天养顺利击沉一艘,剩下的那一艘也不愿再追了。
毕竟一个月就那么点钱,玩什么命啊。
这些事别说做了,就是光说出来就已经让人感觉不可思议了。
要不是这些人本身就是按照戚继光将军的练兵之法训练出的精锐,并且在蓟州的时候还被云天养用上辈子军训的老办法连续训练了好几个月,有了几分令行禁止的味道,这要是换成了现在的任何一支部队,都是不可能做到。
想想也是可笑,原本云天养训练这些士兵,是想着以后去辽东对付建奴的。结果练出来以后第一个开刀的对象竟然是昔日的同僚。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按照我之前规定的条例和手法,命令各队队长将轻重伤员分开救治。”
云天养打起精神说道:“想办法烧些开水,将绷带都煮一煮,尽量让兄弟们都活下来。”
一些简单的疗伤手段,纵使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也能让伤兵的死亡率大大降低,云天养自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诺。”
白树贵点头称是,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么?”
“把总......有些话......”
“直说吧,咱们兄弟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云天养洒脱的笑了笑,将身子靠在椅子的椅背上,随手指着面前的凳子说道:“坐下说吧。”
“诺。”
白树贵是个实诚的人,既然云天养让他坐,那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云天养的左手边的椅子上。
“把总,咱们现在这算是......造......”白树贵有些吞吞吐吐的,似乎不敢将那个词说出来一样。
“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是在造反是吧。”
云天养笑着说道:“干都干了,现在知道怕了?”
“不,我...我只是不习惯。”
白树贵摇了摇头,既然云天养把造反说出来了,他也松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大明人,造反这个词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太沉重了。
“下面的兄弟都想知道,我们接下来该去哪?”
白树贵深深的叹了口气:“毕竟大明......我们肯定是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
自从他们决定反抗,而不是乖乖等死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不再是大明的军人了。
他们是反贼,是叛军,是要诛九族的!
“你有什么想法。”看着白树贵的眼睛,云天养坐直身子问道。
本来是准备来问云天养的,结果现在问题落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一时间白树贵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是一个低级军官,从来都是听命行事。
虽然云天养在养伤的这几个月里不断的教他识字,教他念书和算数,甚至还教他怎么训练士兵,但是这么多年的习惯还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自主的思考问题。
“我...我不知道,把总你拿主意就行。”
看着有些怯弱的白树贵,云天养颇为鼓励的说道:“没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出的你口入的我耳,你尽管说说看。”
“是,那标下可就说了。”
得到了云天养的鼓励,白树贵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自己全身的勇气一样说道:“大明回不去,我们只能去海外了。”
“朝鲜肯定不行,朝鲜是大明的藩属,那些当官的知道了我们身份之后不会放过我们的。”
“日本也不行,日本和大明正在打仗,我们现在去就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