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见状心里一突,这要是赶明儿被磨坊管事的发现,怕不是要坏事!
可他转念一想,又松了口气。
老乞丐罢工与他有何干系?
等把这处院子里的僵尸都超度完,他就连夜提桶跑路,到时候便任由这黑心磨坊糟心去吧!
想到此处,徐青立时充满干劲,撸起袖子,便往下一个工位行去!
......
僵尸夜肥昼瘦,日伏夜出,尸工磨坊的这些僵尸也不例外。
白日里,磨坊真正的工匠会前来清理石槽,并添加第二晚需要碾磨的谷料药材等物,而磨坊里的僵尸则充当驴骡,在月光蕴养下,任劳任怨的做着磨坊里最苦的活计,堪称是永动机的存在。
转眼间,徐青已经来到另一处直径丈许的环形磨槽前,他如法炮制,将尸工制服后,便展开了度人仙书......
一卷度人经,可知生前事。
身下的僵尸和老乞丐是同行,不过却是晚辈后生。
腊月二十九那天,他和一群乞丐窝在废弃宅院里,吃着酒,啃着鸡腿,谁曾想一帮蒙面强人忽然闯进来,三下五除二就将这处乞丐窝点清理个干干净净。
阅完乞丐生平,徐青获得奖励,一个铁饭碗和一根打狗棍。
至于年青乞丐为何会招来杀身之祸,他是怎么也想不通。
你说这群强人放着富商财主不劫,大过年的跑人乞丐窝里横什么?
眼看到了四更天,徐青又超度了七八头僵尸,无一例外,这些人生前全是在府城乞讨的叫花子。
瞧着腰间挂了一溜圈的金快板、银快板、铁快板,徐青终是没有绷住。
这都什么爆率?且不说王侯将相,整个院子里难道就没个财主员外,或者盗匪强人?
此时梆打四更,眼看时间不多,但院子里的僵尸徐青却只超度了半数不到。
“最后再挑几个,无论奖励如何,都要及时收手!”
之后,徐青矮个里拔高头,挑了个外表看起来不那么邋遢的,不曾想这回倒还真让他捡了漏。
这人生前是个家道中落的穷书生,虽孑然一身,但好在通文识墨,在街头支个摊子,替人撰写书信,做些写写画画的生意,倒也能安然生活下去。
可惜好景不长,书生爱上了一个名叫苏红袖的风尘女子。这女人自小在青楼勾栏长大,千张面孔,万个心眼,哪是他一个书生能驾驭了的?
苏红袖平日里头,不是装着头疼脑热要看诊钱,就是管他要胭脂水粉捯饬钱,到了最后似乎觉得书生真的可以为她做任何事,索性也不再费劲巴脑编由头,就那么明目张胆的要。
若是搁常人身上,那肯定不乐意,可这书生压根不是一般人!
苏红袖管他要钱,他不仅满足数目要求,还会上赶着的问够不够用,不够他再去挣。
狗舔人都不带这样色的!那也得主家喂饱了饭,才有力气摇尾巴。
苏红袖是花楼头牌,逢人便说只卖艺不卖身,书生日日赚钱往里贴,却到最后连人家的脚都没舔着,就这还上赶着追。
书生摊位不远处,有个算卦的老先生实在看不过去,就用手捏了个泥巴墩,上面搭一根竹签,签头挂只泥捏狗,另一头是只泥捏兔。
只要转动竹签,狗便撵着兔子转。
可它转一辈子,就算把泥墩转榻了,也追不上那兔子。
而这兔子,就好比那苏红袖。
书生听完恼羞成怒,指着老先生就是一顿臭骂,说算卦的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如此过了大半年,被花楼炒到高价的苏红袖被一个员外郎赎身,买去做了小妾。书生听闻‘噩耗’,马不停蹄的就往员外家赶,寻思着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带自己的心上人脱离苦海。
到了员外家,书生打算翻墙进去,结果好巧不巧,在墙头上,正好瞅见苏红袖在后花园跟老员外调情亲热。
那可是年过花甲的糟老头啊,她怎么就低得下头,下得去嘴!
书生不相信所见所闻,反而给自己开解,想着是苏红袖委曲求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已才做那低头事。
等老太爷颤颤巍巍扶着腰离开花园,书生这才有功夫翻墙进院。
面对一脸惊愕的苏红袖,书生还未开口便已经先湿红了眼眶。
“红袖,我们私奔吧,我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让你受人欺负了!”
苏红袖挣脱开书生的手,揉着手腕道:“你捏疼我了。”
“还有,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我怕老爷误会!”
长的挺漂亮一姑娘,此刻却说出比带刺刀子剜心还决然的话。
书生强颜欢笑,把身上仅有的,准备一起私奔的钱给了苏红袖,事后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员外家,只记得那天的日头很冷,掉进冰窟窿里的冷!
他花光了所有积蓄,挣的钱全随着一腔真心送了出去,却没能完完整整的回来。
路过河边,书生忽然想起一句话——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而他是个傻子,是个大傻子!
在那之后,隆冬腊月的冰碴子河里就多了一具随波逐流的尸体,直到被一个赶尸人打捞上岸。
“好深的怨气,正好拿去做尸工......”
书生的前尘往事走到这里,也就到了头。
在徐青唏嘘摇头的空当,度人经也给出了相应奖励。
一本人字中品的《书经》,以及一粒通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