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哪朝哪代,买房置地都是大事,不是说你把钱掏了,我张嘴一答应,双方就钱货两讫了。
那是闹着玩的。
在大雍这边,若是想买房置地,得先由买卖双方立契定贴,再去缴纳契税,得到官家认可后,方才算交易完成。
徐青这边与牙行管事草拟了一份定贴,也就是房屋买卖的合同,然后又结伴去往衙门,由管理户籍人口的吏员登记造册。
做完这些,他还得自个掏钱买几份“正契”。
正契总共一式四份,每份都得用真金白银来换。
那负责办理房契的吏员明显和牙行管事是老熟人了,一见面打完招呼,问完宅子信息,吏员心里一乐。
就差当面说出‘欢迎徐掌柜卖房的时候再来’的俏皮话。
“这宅子可不是一般的好啊,你是真有福气在身上!”吏员说这话的时候,脸都不带臊的,因为他以前经手这宅子的时候,都已经臊完了!
吏员只管做自己手头上的事,至于买凶宅的人是死是活,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等办好定贴,事还不算完,徐青还得去趟都税司缴纳“契税”。
一套流程下来,他倒不觉得累,毕竟如果连这些事都嫌麻烦,那以后又哪来的大宅子,去包藏更多的尸体?
......
大雍朝别的不说,有钱办事效率就是快,徐青下午才去的都税司,官颁契本傍晚就送到了牙行。
见徐青接过房约契本直乐呵,尚残存些良知的李四爷终于是憋不住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他心里可门儿清!
黄老三那宅子是卖给人住的吗,那分明是他手底下能‘生崽子’给自个养老用的凶宅!
“徐老弟,我看你不像个笨人,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那宅子真住不了活人!”
徐青心道,咱也没说过自己是活人啊!
再说,凶宅再凶,还能有他这头实打实的僵尸凶?
“四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宅子我是非住不可!”
徐青无视李四爷劝阻,只说是自己略懂风水,不妨事。
一旁的牙行管事,也跟着道:“四爷,徐掌柜是个有本事的人,说不定真能把那宅子盘活......”
李四爷听了直摇头,也别说盘不盘活的了,只要往后里面别再有死人就成!
......
日落昏暝,灯火渐起。
仵工铺外,徐青从胡宝松那儿借了辆板车,然后将棺材里那些被榨干价值的尸体放到车板上,用粗布盖住。
他这边正贴心的给板车上的尸体掖被角呢,纸扎铺的吴耀兴忽然起开一扇门板,朝他打起了招呼。
“呦,徐老弟,你可算回来了!”
“我这一整天没见着你,刚听见动静就寻思出来看看,怎么瞧你这样子,是又要出门?”
徐青掖好粗布,笑呵呵道:“刚租赁了个院子,这不正打算把铺子里放不下的东西,往那边倒腾倒腾。”
吴耀兴来到跟前,看向那鼓囊囊好似盛满货物的板车,也没多想。
“今儿你不在,有俩人前后脚过来找你,一个是上回来的班房仵作,还有一个挺面生,我看他那吊丧模样,八成是家里死了人,过来找你办事的......”
徐青浑不在意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是缘分没到,合该错过。”
吴耀兴吧咂吧咂嘴,半开玩笑道:“徐老弟倒像是读过书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看改明儿不如和我家那小子一起去参加春试,考个秀才......”
秀才?徐青乐了,他以前在书生身上开过《书经》,此书集大雍经义文章之大成,莫说秀才,就是考个举人回来,也不在话下。
不过他考那个没用,他又不打算做官,你要说考个秀才出身,免去杂税,免除徭役,倒还算有点实际作用。
铺子门口的小插曲过后,徐青便推着小板车嘎吱嘎吱没入街巷。
此时云影浮动,月色忽明忽暗,街上行人愈发稀少。
新宅距离铺子有五六里路远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