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的家，在一片老旧的贫民区里，是一处低矮破败的小平房。

原本，那是顾平父亲留下来的。

因为大哥要结婚，需要房子，所以顾平就把房子让给了大哥。

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大哥心怀愧疚，所以才花费大力气将他送入镖局习武。

顾平穿过一条满是泥泞的小巷，越过几个小水洼，来到一排小平房组成的巷尾。

巷尾尽头的那户人家，便是大哥的家。

顾平刚要朝家走去，门口正在玩耍的两个孩童，便率先看到了他。

“是叔叔！”

“叔叔回来了！”

两个孩童眼睛大亮，一蹦一跳地围了过来。

他们抱住顾平的腿，不断剐蹭着，笑得无忧无虑。

这两个小男孩，是顾平大哥的孩子。

大一点的叫顾轩，小的叫顾宇。

单看名字便知，大哥对这两个孩子是寄予厚望的。

“小宇，小轩，你们看叔叔带什么回来了？”

顾平满脸慈爱，将手里的油纸包扬了扬，凑到两个孩童面前让他们猜。

“这是……猪肉！”

小顾轩凑近闻了闻，又摸了摸，突然兴奋大叫了起来。

小顾宇也是一蹦一跳朝着家里跑，叫嚷着：“爹，娘，叔叔带猪肉回来了！今晚咱家能吃肉了！”

几个蹲在门口的邻居看到这一幕，都是满脸羡慕，眼神中满是渴望。

他们都是面黄肌瘦，手里端着个破碗。

碗里面装的都是糠，掺杂一些树叶。这就算是他们的一顿饭了。

至于肉，想都不敢想。

哥哥嫂嫂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此刻走了出来。

大哥顾丰皮肤有些黑，因为经常干苦力活，体格还算壮实，带着一脸憨厚的笑容。

他主动迎了出来，给顾平一个大大的拥抱，很快埋怨起来：

“小平你人回来就好，钱自己留着，以后娶媳妇用。花那钱买猪肉做什么，太浪费了。”

顾丰知道，镖局学徒是没什么钱的。

这些年来，顾平一有钱就买肉回家，说是要给两个侄子加餐，不知破费了多少。

顾平无奈笑笑，解释道：

“大哥你放心好了。这猪肉不是买的，是杜管事见我表现不错，送给我的。”

顾丰一愣，旋即爽朗大笑：

“哈哈，我就知道小平你肯定有出息。现在都得到管事的赏识了。”

顾平点了点头：“这肉放着也是浪费，还是煮了，大伙一起吃了吧。”

他说着，将猪肉递给一旁的大嫂。

大嫂徐蓉是个面庞消瘦的女人，憔悴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几分姿色。

她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裙子，双手抓着围裙，眼睛早就被那猪肉吸引过去。

他们家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肉了。

一年甚至都吃不上一回。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

但丈夫白天要干活，加上两个孩子还在长身体……

“嫂嫂，辛苦你了。”顾平轻声道。

虽然大嫂经常不给他好脸色，有时候也会说很多难听的话。

但顾平知道，大嫂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每次自己饿了回家，大嫂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会用家里储备的粮食给他做饭。

顾平一直记在心里。

徐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拿过猪肉，转身便进了厨房。

顾平陪两个侄子玩了一会。

他到厨房喝水时注意到，嫂嫂把肉用水煮了很多次，煮过肉的水，还专门用个碗装着。

见他看来，嫂嫂笑了笑：“这些水都有油水，得留着，明早还能煮粥喝。”

顾平不说话了，无声叹息。

这乱世真是糟透了。

一顿肉，居然都要节省至此。

或许，生存在这种世道，能够吃上一点油水，已经算是奢望了吧。

很快，晚饭做好。